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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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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趟鏢,也是濟南四海所保,昨夜由運河行徑此處,適與自微山湖鎩羽而回的沙氏弟兄一群相遇。 彼時長江七雄中,有一個名叫智多星胡春的老五,因在鐵堡曾耳聞紅綾女有劫鏢之舉,是以靈機一動,為了嫁禍仇人,立打葛飛瓊旗號,趁便將鏢奪藏駱馬湖黃莊。 說來也怪皓首神龍於亮,太過自持,這趙鏢僅派兩名藝業平庸的武師押解,故而使彼輩極易得手。 這種事,本已無法挽回,勢將如奸人所算了。 可是不意這位武當狄小鷂,正由雲台經此,恰與失鏢武師相識。 一方面乃是年輕好事,欲一顯身手,另一方面亦因過去曾與四海鏢局有舊。 所以頓時仗義相助,三人同赴黃莊拜山要鏢。 本來照他心想,小小駱馬湖,只不過是一些尋常草寇而已,憑自己所學,必能如願。 那知沒有料到,真正劫鏢的賊黨,卻是江北這班驃悍綠林巨盜,五傑七雄諸人。 不但對方人多勢眾,難以討好,便是真憑藝業,亦絕非敵手。 尤其彼輩態度倨傲,毫不講江湖常規,且對他們拜山,多方刁難。設非燕淩雲適時闖來驚散,不止失鏢難以追回,恐怕連狄小鷂本人,也必要落個灰頭灰臉,無法全身而退。因此這位武當門下,對我們的小書生十分心感,特趕來致謝。 只是他眼見燕淩雲,文質彬彬,此他自己還要年輕,又名不見經傳,何以聲威所至,能令群賊望影而逃,實在不解? 更當燕淩雲也據實相告,僅是個投師訪友,習武尚未入門之人,更令他愈增困惑。 不過少年人相見,總是極易投緣,何況他們之間,又有這樣一段淵源。 所以彼此並轡而行,越談越契合,不到宿遷縣,就宛如故交了。 而且飛天鷂狄小鷂,適有武當之行,更自動邀請我們的小書生同往一遊,正合燕淩雲心意,雙方愈益親切。 也因此之故,他們在宿遷只略作勾留,便取道向武當山進發。 雖然炎天暑熱,途程數千里,橫越黃淮平原,關山遙遠。 可是這兩位年青人,尤其我們的小書生,現有同行伴侶,竟毫不以風塵為苦,每日精神抖擻,並沿途尋幽訪勝,興致極高。較之初離鄉背井之時,心情已截然不同。 加上二人又無急務,雙騎款款而行。 一個身坐青聰,背插長劍,顧盼自豪,英氣勃勃。 一個是青衫薄帶,白馬絲鞭,儒雅雍容。 乍看這一文一武,極像同胞兄弟,頗是引入矚目。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他們曉行夜宿,跋涉了半月有餘,一直到秋風送爽,才抵達了武當地境。 遠望山勢雄渾,峰嶺綿亙,層巒疊翠,秀拔入雲,果然不愧為道家勝地。 尤其狄小鷂,昔年曾隨乃父來此,對七十二峰如數家珍,邊行邊不住的指說。 一時使得小書生燕淩雲,目不勝收,心曠神怡,無限快慰! 於是二人立將馬匹寄在山下,由正道而上,經烏鴉嶺,捨身崖,南天門,逕登天柱峰,也就是所謂「金頂」。 本來照武當舊規,除一般遊人和香客外,不論是該派山外門人,或是外賓前來拜山,必需先在下院白鶴觀投帖掛號,非經許可,不得擅闖金頂祖師殿。 自然此亦是狄小鷂過去習知之事。 不想今日,這位少年人,竟因瞻望宮牆,興奮過度,卻把此項門規,忘得一乾二淨。 因此當他來到祖師殿,自稟姓名來歷,求見掌門之際,首先便遭值殿人申斥,一時窘得進退兩難。 幸而是時,我們的小書生,語態謙恭,禮貌周到,極力代為分說,方始獲得通報。 更不多久,就被引進到一所精室。 入目其中,陳設古雅,爐香嫋嫋,且雲床上,盤膝瞑目高坐一位五柳長須,濃眉巨眼,軀幹修偉,神態威猛的青袍老道。 顯然這必就是武當派掌門之人了。 並見狄小鷂,慌不迭入門便拜。 同時口稱:「南陽玄妙觀弟子狄小鷂,參見祖師。」 燕淩雲亦隨後躬身為禮,敬道仰慕。 可是十分奇怪!儘管他們如此,但那位上坐的老道,卻毫不理睬,只口中不住的反覆喃喃自言自語:「小鷂之友……小鷂之友……」 而且半晌,突然巨目一睜,冷光如電,逼視燕淩雲喝道:「你這小子自行投到,倒免了真人多費手腳了!快說毒害我臥雲師兄,是何人差遣?」 他聲色俱厲,既不禮貌,又問得沒頭沒腦。 首先狄小鷂,聽得大吃一驚!恍疑兩耳有誤,心想:「這是從何說起?怎的山上如今對待外客,竟是這等勢頭?敢情是要先試試人家膽量不成?」 不過他立刻又回味出所聞語句,暗忖:「咦!果然有些不對呀?自己五年前來此,分明掌門人乃系臥雲祖師,不是今日這位飛雲真人哩,難道真有什麼不測啥?」 更是此際小書生燕淩雲,被問得如入五里霧中。 加上他適見飛雲老道,那種漫不為禮,倨傲神色,無形中已將來時熱望,冷卻了大半。 何況讀書人,又悉有「士可殺不可辱」的通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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