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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這一劍快如疾電,令人目不暇接,龍行尊者烏扎克知道厲害,目睹寒芒,連忙抽身,而那飛撲而來的虎目尊者索別真卻正當銳鋒所指,閃避無從,一聲慘呼,血雨激戮,左臂齊肘飛去,墜落丈外草中,高大身軀一陣搖晃,砰然倒地。

  傅小天稟性淳厚,並未乘人之危,一招得手,隨即撇劍轉身,撲向龍行尊者烏扎克。

  身後虎目尊者索別真咬牙站起,突發淒厲長笑,右臂揮處一蓬淡淡黃光,罩向傅小天後背。

  傅小天入耳笑聲有異,回頭一望,不由心神大震,他再也沒有料到虎目尊者索別真在重傷之下,猶能出此一著,情知此物歹毒霸道,忙自猛提真氣,騰身拔起。

  他應變不謂不快,無如虎目尊者索別真狠毒用心,容得他身形拔起空中,脫手又是一蓬黃光。

  照理,身在半空,上下無從著力,對這種迅快突襲,萬難躲閃,不過,傅小天豪勇蓋代,功力通玄,應該又當別論。慢說運出護身罡氣,潑水難侵,就是使用身法,亦可避之從容。但見他不慌不忙,就在那蓬黃光堪堪要襲上身之際,突然身形一擺,橫移尺餘,避了開去。

  然而,壞也就壞在他功力太高,未將這蓬突襲而來的黃光放在眼裏,僅以普通身法閃避,而不運發罡氣抗拒;以致雖然避開了,卻被那黃光邊緣撒氣成霧的微點沾在左膝,那黃光乃是一種劇性毒液,逢孔即入,厲害無比,雖只沾上一點微粒,也自經受不起。

  傅小天左腿一麻,猛然警覺,但為時已晚,真氣頓洩,身形砰然墜地。

  他心中大駭連忙提氣騰身,卻是力不從心,又見龍行尊者烏扎克飛撲過來,欲振無力;只有暗暗一聲長嘆,拋劍待斃。

  德貝勒兄妹親情之下,心膽懼裂,雙雙厲喝:「番和尚,你敢殺朝廷……」

  烏扎克聽若無聞,揚掌劈下。

  眼看一位蓋世英豪,當朝柱石的神力威侯傅小天就要喪命於布達拉宮區區一名番僧之手。

  驀地人影橫空,長笑震天:「番禿大膽!」

  一道烏光有如靈蛇捲處,「叭」地一聲脆響,烏扎克再呼一聲,抱腕飛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立刻震懾了全場,所有目光齊集一點,只見傅小天身旁多了一個手執長鞭的駝背老人,正是那大漠駝叟無影神鞭獨孤奇及時趕到。

  德貝勒兄妹顧不得再鬥番僧,同時掠身過來,各執一臂地把傅小天扶起,焦急關懷之情充溢眉宇,不約而同,促聲發問:「小天,你覺得怎麼樣?」

  傅小天微笑搖頭,掙脫了兩人的扶持,轉注獨孤奇,拱手說道:「前輩怎麼稱呼?傅小天身受活命大恩……」

  獨孤奇咧嘴一笑,接口道:「侯爺言重了,老駝子久慕傅威侯英名,今宵能得稍盡綿薄,只有感到榮幸,那裏談到什麼『恩』字?更何況老駝子是奉夏大俠差遣而來,侯爺只管安心調息,詳情待老駝子料理子這幾個番禿後再行細稟。」

  傅小天入耳「夏大俠」三字,不由精神陡振,驚喜地道:「夏大俠?他……現在何處?莫非……」

  「小天!」百丈外,突然傳來一聲嬌呼,一條無限美好的雪白人影,劃破夜色飛射而來。

  這聲音對傅小天來說,簡直太熟悉了,他為此夢魂縈繞相思欲絕已有月餘,是以聞聲神情劇震,倏然注目,環目神光暴射,顫聲急應:「梅霞!」忘記了腿傷,張臂迎上前去。

  那雪白人影如一隻受驚的小鳥,飛快的投入他那健壯溫馨的懷抱,緊緊地貼在那寬闊的胸膛上……

  這是一幕感人至深的情景,幾乎使一天戰雲為之消散。

  德貝勒定過神來,就要上前慰問,德怡郡主一把將他拉住,嬌靨上神色難以言喻,微微地搖了搖頭。

  德容恍然省悟,啞然一笑,立刻停身。

  突然,兩條合而為一的人影乍分,薛梅霞憔悴的臉龐上洋溢著安慰的微笑,也帶著一抹嬌羞,向場中微投一瞥,垂下螓首。

  傅小天滿臉的笑容,突然斂去,急急問道:「他呢?」

  薛梅震嬌軀一震啞聲說道:「他……夏大哥他趕往大內去了,他內傷極重,我真擔心……」

  傅小天無比激動地脫口道:「我怎能讓他拖著重傷之軀,獨戰眾多的喇嘛高手!」說罷,就待轉身。

  前面獨孤奇突然笑說道:「侯爺,大內用不著你去,你也去不得,莫忘了你那腿上……」

  傅小天這才又想起腿上傷勢,一陣痠麻又復襲上身來,濃眉一皺搖搖欲倒。

  薛梅霞大驚失色,伸手將他扶住,急急說道:「小天,你怎麼了?」

  傅小天拍拍她的香肩,搖頭笑道:「不要緊,我一時大意,中了番僧暗算,腿上受了一點微傷。」

  薛梅霞方待再問,突聞獨孤奇縱聲大笑道:「和尚們,想動什麼歪腦筋麼?在我老駝子眼皮底下你們最好少來這一套。」

  兩人聞聲注目,發現黃衣四尊者已會合一處,神色凝重,並肩而立,分明正企圖聯手出擊。

  傅小天拍了拍扶在猿臂上的一雙玉手,柔聲說道:「咱們等會兒再談,讓人家單獨對敵怎好意思?過去瞧瞧!」

  薛梅霞秀眉深蹙,不勝憂慮,微傾螓首,扶著夫婿緩緩向前走去。

  只見烏扎克雙目兇芒閃爍,冷冷問道:「老鬼何人?」

  獨孤奇長鞭遙指,大笑說道:「無知的番禿,大漠西藏近在咫尺,你竟連我老駝子也不認識,氣煞人也!睜開拘眼,瞧瞧老駝子手中長鞭,背上駝峰。」

  傅小天聞言,悚然動容,「哦」了一聲,搖頭說道:「該死!我怎麼也糊塗起來,此老不是那大漠駝叟無影神鞭獨孤奇麼?」

  但見虎目尊者索別真在烏扎克耳邊嘰哩咕嚕了一陣,烏扎克立即變色,目注獨孤奇獰笑說道:「若非貧僧三師兄提示,險些不識高人,閣下原來就是橫行大漠的獨孤奇,失敬了。」

  「好說!」獨孤奇半睜老眼,笑道:「他那雙狗眼總算比你明亮得多。」

  這刻毒謾罵入耳,烏扎克竟然毫不在意,兇眼一翻,冷冷說道:「老鬼一向龜縮大漠,怎地突然在此出現,莫非是被當地武林同道趕出來了?」

  獨孤奇哈哈大笑道:「老駝子定居大漠數十年,尚無人敢輕動一根汗毛,若問老駝子今宵為何出現此處,說來話長,你也未必喜歡聽……」

  烏扎克陰陰一笑,正待接口,身旁索別真忽又用藏語向他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

  烏扎克聽罷剛一點頭,獨孤奇已自突然大笑說道:「西藏番語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我老駝子,借你之口,告訴你那三位師兄,不必妄費心機地再出什麼鬼花樣了,在玉簫神劍閃電手夏大俠神功絕學施展之下,你們布達拉宮那些所謂高手,只怕早已悉皆血濺當場,橫屍多時了。」

  烏扎克神色一變,旋即恢復常態,縱聲狂笑:「老鬼:你休要以那夏夢卿嚇人,本教八大喇嘛、十二殿、三十六壇各出其半,高手二十八名,貧僧擔心那夏夢卿飛蛾撲火,自取殺身之禍……」

  「是麼?」獨孤奇咧了咧嘴,大笑道:「老駝子卻擔心你們那些所謂高手,不過土雞瓦狗,難擋夏大俠簫劍三招。」

  烏扎克詭笑說道:「老鬼何必盡為那姓夏的吹噓?誰強誰弱,稍時自有明判……」

  「說得是!」獨孤奇點頭接口道:「老駝子忘了提醒你一件事了,你們留守在布達拉宮的高手應該更強、更多,夏大俠還不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地便救回了傅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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