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紫鳳釵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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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天明知自己理虧,未經皇上許可,私自離京,又是旬月不回,罪足丟官罷職,收禁天牢。可是他不在乎,也知道皇上不會拿他怎樣,所以,他有點撒嬌也有點無賴地笑了笑,解釋說道:「我離京前夕,曾經寫了封信給紀澤,請他代為向您稟報,因為您一向寵愛小天,所以我相信您一定會准……」 青袍老者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很會說話,也很有自信。對你,我的確特別寵愛;你的事,我沒有不答應的,只是,我現在開始懊悔我寵壞了你。」 傅小天頗為窘迫地笑了笑,繼續解釋:「至於您怪我回來沒有先去向您請安,我的理由也很充分,衣冠不整,不敢面君,我怎能穿著這身征塵未除的便服夜闖大內?」 青袍老者有意刁難,眨了眨眼,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很寵愛你,你又怕什麼?在我面前,你幾時這麼顧忌過?」 傅小天立刻紅下臉,搓著手,無言以對。 青袍老者又望著傅小天笑了笑,逕自走向一把太師椅坐下,似乎是在決定一樁事兒,雙眉輕蹙,沉吟不語。 這時,傅小天才向廳門口的婢女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進來。 兩個青衣小婢低著頭走進廳內,將盤中兩盞香茗放在几上,又低著頭退了出去,始終沒敢抬頭看座上人一眼。 傅小天直待兩個青衣小婢走遠,方始又笑向青袍老者皺了皺濃眉:「我覺得您不該在夜晚一個人遠離大內,儘管未出紫禁城,也應該隨身帶兩個人。北京城,這些日子不大寧靜,九門提督府照顧不了那麼多,若是萬一……」 青袍老者沒有答話,只搖搖手,命傅小天坐在身側。 傅小天雖已感到情形有異,卻沒立即發問,當下走了過去,和青袍老者隔几坐下。 許久之後,肯袍老者仍是淺皺雙眉,默然不語。 傅小天可是忍耐不住了:「您下旨找我回來,到底有什麼事?」 青袍老者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做皇帝的,難道非要有事才能下旨找人麼?」 傅小天揚眉笑道:「紀澤在信中只說您要見我,並沒有說明是因為什麼,可是我猜得出,沒有十萬火急的大事,您不會召我,因為您幾乎比我還要關心梅霞,您知道我是急性子……」 話未說完,青袍老者突然失笑:「你很會奉承,還好我的確是有非你莫辦的火急大事,否則我這張臉豈不要掛不住?」 傅小天面上一紅,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再開口。 青袍老者臉上的笑容還未褪盡,突然神色一轉凝重道:「我要派你出去一趟,回疆和西藏一帶有點亂子……」 「您怎麼知道的?是有人上奏的麼?」 「喇嘛們密奏的,可笑駐外的那些庸才們還蒙在鼓裏。」 「是大內領班呼圖克?」 青袍老者點了點頭。 傅小天道:「您認為不可靠麼?」 青袍老者沉吟說道:「呼圖克雖然長年住在大內,可是他和外面經常保持聯繫,消息十分靈通,我認為應該不會有誤,而且他也沒那個膽子敢騙我……」 誰有天膽欺君?傅小天亦覺他所說不錯,微微地點了點頭,沉吟未語。 「他們的組織,聽說非常龐大,行動也很秘密,並不像一般兵馬作亂……」 傅小天突然抬頭說道:「您一定要我去嗎?」 「我覺得沒有人再比你更能勝任此事。」青袍老者頷首說道:「這些人有一半以上是密宗高手,其他的也都是高來高去的江湖人物,碰上這些人,就是百萬雄師也無用武之地,如果派那些帶兵官去,只怕連人家的回沒見著,命就沒了。」 傅小天猛然想起夏夢卿在北邙斷魂谷所言,推測兩件事可能彼此有著關聯,心中微微一震,立即揚眉笑道:「那是您看得起小天,小天遵旨領命就是。」 「那怕你不遵。」青袍老者看了他一眼,笑道:「需要什麼現在可以面奏,我傾大內之力,宮中喇嘛隨你調度,另外我還準備派德容兄妹陪你走一趟。」 傅小天濃眉一皺,搖頭道:「我不需要什麼。既有這種事,我認為他們可能已有人潛來北京,大內更需要人手,我建議您最好由紀澤那兒調些人入宮,呼圖克那班人是自以為了不起,一旦到了緊要關頭,我擔心他們的能力有限,不能克盡職守的保護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些人我一個不要,至於德貝勒兄妹,我不想要也不敢要,您又何必給我找麻煩?」 青袍老者鳳目凝注微笑,說道:「你也不怕我不高興,你是想只憑你這侯府中一些侍衛?」 傅小天毅然點頭:「我認為已經綽綽有餘。」 「我看你才是自以為了不起,奸吧!誰叫我偏偏寵信你呢?准奏!」青袍老者顯然很欣賞自己這位股肱重臣的鐵膽傲氣,看了他一眼,點頭笑道:「你還是那麼怕德容的妹妹?難道你這個天不怕地不怕,連我皇上都不放在眼內的人……」 小天苦笑接道:「不是怕,是頭痛。」 青袍老者不禁失笑搖頭,輕輕在他肩頭拍了一下:「別說我偏心,你不能怪她,只怪她所接觸的那些人中挑不出一個像你這樣頂天立地的蓋世奇男子,連我都喜歡你,何況是她?」 傅小天一張臉立刻紅似八月丹楓,濃眉方自挑起,青袍老者已又自接著笑道:「曾幾何時,你那使群臣膽懾的威風氣概那裏去了?我知道你自有了梅霞以後,心中已不再作他想。這也難怪,梅霞委實是個罕見的奇女子,凡是她具有的,可以說都是世上最罕見的,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她,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你,這叫做英雄美人,相得益彰……這樣好不?德容兄妹你還是讓他們去,我要德容對她多管束些,好嗎?」 皇上既然這麼說,傅小天只有蹙眉點頭:「您不准奏,小天不敢過分堅持己見,但是小天的脾氣您是知道的,這等於統軍,若是德貝勒兄妹自恃宗室,不聽指揮調度,小天可是軍法森嚴,鐵面無情,先在您這兒報個備,免得到時候……」 青袍老者大笑離座,笑得有點勉強,指著傅小天,道:「我們君臣二人厲害的是你,這既出於我的主意,我還有什麼話說?行!依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全權處理,萬一有那種事自有我為你撐腰。可是……你也別太過認真,不要以為有我撐腰便……」 傅小天跟著站起,正色說道:「那小天辦不到,寧可現在斗膽違旨,您還是另派別人。」 這句話使青袍老者臉上變了色,鳳目中威棱外射,不快之色溢於眉宇,可是他終於沒有發作,默然片刻突然搖頭笑道:「自作自受,誰叫我寵壞了你,你放心大膽去做吧,我拚著領受家法,就是了……」 獨獲天寵,偏愛若此,傅小天尚有何話好說,一陣激動,實行大禮,「謝萬歲」一拜而起。 青袍老者淡笑揮手:「我這般遷就你,那是因為我喜歡你,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你值得我器重,你可不要讓我在那些大臣面前說不出話來……」 傅小天陡然挑眉:「您放心,事不成,小天提頭來見。」 青袍老者面上浮起一絲安慰的笑容,再次揮手淡笑:「沒那麼嚴重,沒那麼嚴重……」 話鋒微頓,又凝注傅小天:「我想聽聽你對那些人的看法。」 顯然,他是想考考自己這位肱股虎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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