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雍乾飛龍傳 | 上頁 下頁
四五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這一帶歸直隸總督衙門管,譚北斗在關外受了挫折,飛鴿傳信派人在這截你我,倒是有可能的,只是譚北斗這個人一向自負得很,他似乎不會用這種手法對付我。」

  沈書玉道:「您是說那個人想撞您──」

  傅天豪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那個人想撞我究竟為了什麼,但可想而知他撞我是不懷好意──」

  沈書玉道:「那麼您讓我一個人往京裡去──」

  傅天豪道:「假如這些人是只為我一個人,他們既然找上了我,一場艱苦的搏鬥是在所難免,假如這些人也為姑娘你,『沙河鎮』離『北京』已近在咫尺,他們勢必會盡一切可能截下姑娘,那,一場搏鬥也夠艱苦慘烈的,到那時候兼顧姑娘,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不如我留在這兒跟他們周旋,吸引他們的注意,姑娘一個人悄悄離開『沙河』往京裡去,這樣──」

  沈書玉沒聽完話便道:「不,您為我餐風露宿,千里奔波,我不能在這危難的時候一個人──」

  傅天豪道:「姑娘,輕聲點兒。」

  沈書玉立即住口不言。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的好意我清楚,只是姑娘肩負艱鉅,還要營救令尊,尤其姑娘身攜著引人覬覦的稀世珍寶,這是唯一可以營救令尊的東西。東西丟了姑娘是白跑一趟,姑娘要是進不了京也救不了令尊,這件事關係重大,豈可因一時之小不忍亂了大謀,我是個江湖人,江湖生涯,刀口舐血,廝殺拚鬥這是常事,說得那個一點也等於是家常便飯,我碰過了不少的廝殺拚鬥,受過不少傷,流過不少血,早就習慣了,姑娘不同,姑娘見不得這種場面,而且出不得一點差錯,尤其姑娘留在這兒對你我兩個人都是有大害而無一益,姑娘是個明大禮,知利害的奇女子,還請──」

  沈書玉道:「傅大俠,您說的句句是理,只是恐怕現在已經遲了。」

  傅天豪道:「不,只要姑娘肯聽我的,現在為時不晚,要走還來得及。」

  沈書玉沒說話,嬌靨上的顏色剎那數變,老半天,突然抬眼凝注,美目中電射異樣光彩,道:「好吧,我聽您的,您讓我怎麼做?」

  傅天豪道:「不忙,等店裡的夥計送過茶水之後再說。」

  說話間步履響動,門口響起了兩聲剝落:「客官,小的送茶水來了。」

  傅天豪走過去開了門。

  夥計端著茶提著水進來了,倒上兩杯茶,打好洗臉水,然後道:「二位還要點什麼?」

  傅天豪道:「不要什麼了,謝謝,需要什麼的時候,我會叫你。」

  夥計應了一聲道:「小的就在前頭櫃檯上,您有事兒只管招呼,小的馬上就到。」

  哈個腰,要走。

  傅天豪忽然說道:「對了,明天我預備換換牲口上路,附近可有可靠的騾馬行麼?」

  夥計道:「有,有,就在小號前頭這條街往東走,拐個彎兒就有一家,誠實可靠,價錢公道,小號的客人都是僱他們的騾馬,明兒個小的去跑一趟,保險價錢還要便宜。」

  傅天豪道:「那就麻煩你了,我先謝了。」

  夥計走了,傅天豪關門時候,看見樹蔭下那個人還在那兒,掩上門,背著身道:「姑娘請拆散頭髮梳條辮子,炕上行囊裡有我一件換洗衣裳,換上它。」

  沈書玉呆了一呆道:「傅大俠──」

  傅天豪道:「要快,姑娘早一步離開『沙河鎮』,對你我都好。」

  沈書玉沒奈何,只有聽了,儘管傅天豪背著身,但他畢竟是個大男人,儘管傅天豪是不欺暗室的君子,可是害羞是女兒家的天性,何況是要當著一個大男人換衣裳。

  沈書玉只覺得臉上燙燙的,她忍羞抬手就要去拆散頭髮。傅天豪聽見一陣輕捷步履聲傳了過來。

  他忙道:「慢著,姑娘,有人來了。」

  沈書玉忙垂下手坐在了炕沿兒上。

  傅天豪也立即往後退了兩步。

  步履聲由遠而近,及門而止,停頓工下,接著門上就響起了兩聲輕微的剝落聲。

  傅天豪揚聲問道:「哪位,小二哥麼?」

  只聽門外響起個陌生的低沉話聲。

  「直隸道上的江湖朋友求見。」

  傅天豪馬上想起了站在大樹下老半天的那人,橫跨一步擋住了沈書玉,道:「門沒上閂,請進。」

  兩扇門被推開了,二個身穿黑綢褲褂的瘦高中年漢子當門而立。

  傅天豪藉著燈光打量他,年紀在四十上下,很瘦,腮幫子都凹了下去,鼻樑高高的,兩眼深陷,而神色有點陰沉。

  傅天豪不知道他是不是站在大樹蔭影下那人,不過這時候再看,那棵大樹蔭下已沒人了。

  中年瘦漢子步跨了進來,衝傅天豪一抱拳,道:「可是『大漠龍』傅爺當面。」

  傅天豪抱拳答了一禮道:「不敢,正是傅天豪。」

  中年瘦漢子又一抱拳道:「傅爺威震大漠,俠名遠播,普天之下道兒上的朋友無不景仰,兄弟我能今兒個瞻仰傅爺的風采,好生榮幸,足慰平生了。」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好說,以往承蒙道兒上朋友們的抬愛,今後還望道兒上的朋友多照顧了,傅天豪請教。」

  「不敢。」瘦漢子道:「兄弟姓郝,匪號『瘦喪門』,托直隸地面瓢把子之庇,在直隸地面上混了口飯吃──」

  傅天豪道:「原是燕趙豪雄,直隸地面上的朋友,失敬,郝兄屈駕,有什麼見教?」

  姓郝的瘦漢子道:「傅爺這麼說,兄弟我越發地不敢當了,聽說傅爺俠駕蒞臨直隸,我們瓢把子是引為無上光彩,特命兄弟持帖求見,請傅爺吃個便飯,敬請傅爺賞光。」

  從右邊兜兒裡摸出一張燙金大紅帖,上前一步,雙手遞出。

  傅天豪道:「貴掌舵真是,太客氣了,太抬舉了,傅天豪來到直隸,理應先往拜望貴掌舵,可是傅天豪行色匆匆,身有要事,只有改期再來陪罪,如今貴掌舵既然差郝兄前來下帖寵邀,說什麼也要拜望貴掌舵──」

  伸手接過那張帖子,道:「請歸告貴掌舵,傅天豪準時赴約。」

  姓郝的瘦漢子道:「多謝傅爺賞光,請傅爺先看看帖子。」

  傅天豪當即打開了那張帖子,一看之後為之一怔,抬眼說道:「就是今天晚上?」

  姓郝的瘦漢子倏然一笑,道:「我們瓢把子知道傅爺行色匆忙,不能在沙河多事停留,不敢耽誤了傅爺的行期,所以把這酒席訂在今天晚上──」

  傅天豪雙眉微揚,道:「今夜三更,那還早,郝兄先請回,我一定到就是,」

  姓郝的瘦漢子道:「傅爺真給面子,直隸地面上上下下俱感榮幸,傅爺您可知道『三官廟』怎麼走法。」

  傅天豪道:「正要請教。」

  姓郝的瘦漢子道:「這樣吧,到時候兄弟派車來接──」

  傅天豪道:「貴掌舵這麼抬舉,已屬隆情盛誼,怎敢再勞郝兄派車來接,心領了,請告訴我『三官廟』的走法,我會找得到的。」

  姓郝的瘦漢子道:「那──兄弟恭敬不如從命了,三官廟就在『沙河鎮』西半里許處,只要出『沙河鎮』往西走百步就能看見了。」

  傅天豪道:「多謝郝兄,我準時赴約。」

  姓郝的瘦漢子一抱拳,道:「那麼兄弟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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