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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任先生道:「張二爺,真要說起來,那兩位並沒有觸犯『紅幫』的幫規,張二爺您要拿什麼懲治他二位,『紅幫』的幫規並沒有明文規定弟子不能花錢玩樂去,是不是?」

  張二爺道:「這個──」

  任先生道:「他二位唯一的過錯,就是沒分清楚地方,這一點,訓叱一頓,以後多加管束也就夠了。」好話讓他說了,壞話也讓他說了,這個人究竟是怎麼個人?

  白淨漢子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任先生一眼,「霹靂火」也有同感,軒了軒濃眉,道:「朋友要見張某人兄弟,就是為了這麼?」

  任先生點了點頭,含笑說道:「不錯,沈姑娘已經夠可憐的了,希望『紅幫』弟兄今後別再找她的麻煩了。」

  「霹靂火」道:「這個朋友放心,今後沈姑娘再有一點麻煩,只要是『紅幫』弟子幹的,朋友,你唯我張某人是問就是。」

  任先生抱拳道:「多謝張二爺!」丟下兩枚制錢兒,要走。

  「霹靂火」伸手一攔,道:「慢著,朋友,沈姑娘要上京裡去,那不是自投虎口麼?」

  任先生道:「沈姑娘此行是相當危險,奈何沈先生現在難中,她身為子女,不能不謀搭救。」

  「霹靂火」道:「沈姑娘要救沈先生?宮廷那麼多好手──」

  任先生淡然一笑道:「江湖上這麼多能人都救不了沈先生,何況沈姑娘一個弱女子,只是張二爺,武功並不能解決任何事。」

  「霹靂火」臉一紅,乾咳一聲道:「『紅幫』也曾幾次想搭救沈先生,只是京裡宮裡好手太多──」

  任先生微一搖頭,道:「沈姑娘並不指望江湖上的人代她救父,只要江湖上別找她這個弱女子麻煩,必要的時候衝她伸個援手,能讓她平安抵京,她也就知足了。」

  「霹靂火」臉上有點難看,沉默了一下之後才道:「那麼沈姑娘打算怎麼救沈先生?」

  任先生道:「據我所知,沈姑娘打算破財為沈先生消消災。」

  霹震火「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公門中有不少貪這個的,沈姑娘只要出得起,這條路或許行得通。」

  任先生道:「一個弱女子,也只好如此了。」

  白淨漢子突然說道:「聽朋友的口氣,似乎很同情沈姑娘的?」

  任先生道:「那是當然,凡是有血性的人,沒有不同情沈姑娘的。」

  白淨漢子揚了揚眉,道:「朋友有一身過人的好能耐,為什麼不幫沈姑娘去把沈先生救出來?」

  任先生淡然一笑道:「七哥抬舉我了,江湖上有這麼多能人都怕定那些宮廷好手,我這個籍籍無名的江湖未流有多大的膽子,多大的能耐?」

  白淨漢子冷笑一聲道:「朋友既沒這個膽子,沒這個能耐,就該少指責別人。」

  任先生一笑說道:「指責別人?我那兒敢呢!又憑什麼指責別人,不過碰見不平事,則作不平鳴,胸中藏這麼一口怨氣,不吐不快而已,雖然難免得罪人,可是我不在乎,其實有識之士也不會跟我計較的,縱然有一點不痛快,他也會──」

  「霹靂火」一擺手道:「好了,好了,朋友不必再說什麼了,一句話,紅幫弟子雖多,勢力遍江湖,但論起實力來,卻遠不如別的幫會,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那來的能耐管別人的事──」

  任先生笑笑說道:「張二爺客氣了,太客氣了,其實也難怪,這年頭兒人心本就如此,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尤其這種事,牽涉到兩字反叛,一個不好招來了『血滴子』,惹禍上了身──」搖搖頭,道:「不說了,說下去會惹張二爺生氣,張二爺要一生氣,『張家口』地面我就不好待,就此打住,告辭。」一抱拳,要走。

  「霹靂火」又伸手攔住了他。

  任先生目光一凝,道:「張二爺還有什麼教言?」

  「霹靂火」冷冷說道:「我保證『紅幫』弟子今後不再找沈姑娘的麻煩,朋友你從今後最好也少招惹『紅幫』弟子,你請吧!」

  任先生笑了,要走。

  白淨漢子突然開了口:「把你那兩枚制錢兒帶走,這壺茶算『紅幫』的,『紅幫』拿你當朋友看待,今後嘛,那要看你了。」

  任先生一笑說道:「謝謝,我跟『紅幫』毫無瓜葛,這份情我不敢領受。」舉步就走。

  白淨漢子伸手一攔,道:「我叫你拿走。」

  任先生微皺眉鋒一笑說道:「何必呢?七哥。」

  說話間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身法,只見他身子一閃便過去了,灑脫地往門外行去。

  白淨漢子臉色一變,閃身要追,可是他雙肩剛動,「霹靂火」又抓住了他,道:「讓他去,眼前咱們沒一個能攔得住他。」

  白淨漢子砰然一聲拍上了一張桌子,那張桌子應掌震散了,他眼都紅了道:「二叔,他雖是護沈姑娘的,可是這口氣我嚥不下。」

  「霹靂火」沒說話,臉色好難看。

  那黑壯漢子道:「二叔,您看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路?」

  「霹靂火」微一搖頭道:「我沒看出來。」

  那黑壯漢子道:「二叔,難道咱們就這麼算了?」

  「霹靂火」默然半天才道:「應該是算了。」

  白淨漢子反手一把抓住了「霹靂火」,道:「二叔,您──」

  「霹靂火」道:「他說的對,江湖上這麼多昂藏七尺的鬚眉漢子,個個有一身好能耐,人人自認是有血性,沈先生在難中這麼多年,沒一個挺身露頭的,到頭來卻讓沈姑娘一個弱女子。」

  白淨漢子道:「二叔,他怎麼不挺身露頭?」

  「霹靂火」道:「你怎麼知道他沒挺身露頭,他不是一路暗中護著沈姑娘到『張家口』,沈姑娘要上京裡去,我相信他一定會跟去。」

  白淨漢子道:「這麼說他是故意──」

  「霹靂火」道:「碰見不平事,則作不平鳴,胸中有口怨氣,不吐不快。」

  白淨漢子鬆了抓在「霹靂火」胳膊上的那隻手。

  「霹靂火」道:「你們哥兒幾個在這兒坐坐吧!我回去了。」他可是說走就走,說完了話,扭頭走了。

  白淨漢子緩緩坐了下去,伸手抓住了那張已然零散的桌子,抓得那桌子吱吱作響,咬著牙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服氣,我非鬥鬥他不可,大哥,二哥,你們倆怎麼樣?」

  黑壯漢子道:「瞧你問的,你不服氣誰服氣──」

  只聽一個話聲從門外傳了進來:「大哥,不服氣誰呀!咱們弟兄鬥鬥他去。」

  隨著這話聲,茶館兒裡進來兩個人,正是在福記客棧讓任先生摔出來的那兩個。

  白淨漢子霍地站了起來,道:「老二,小三兒,你們倆來得正好,我們幾個要鬥鬥摔你們倆的那個小子,你們倆要不要算一份。」

  清秀年輕漢子一睜眼道:「要啊,怎麼不要,我們倆是正主兒,焉有不算一份兒的道理,只是──」抬手指了指道:「這兒怎麼回事兒,剛在這兒跟他朝了面麼?」

  白淨漢子當即就把適才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少不了添油加醋的。

  聽歸聽,清秀年輕漢子臉上一點慍意沒有,容得白淨漢子把話說完,乾咳一聲開了口:「氣人,真是氣人,這口氣要不出,咱們弟兄今後就別在『張家口』這塊地面上混了,『紅幫』的臉也讓咱幾個丟光了──」

  白淨漢子道:「說的也是,我氣也是氣這個。」

  「別忙。」清秀年輕漢子一抬手道:「我還有後話,這件事氣人歸氣人,可以暫時攔下不談──」

  白淨漢子道:「可以暫時攔下不談,什麼意思?老二,你要是不願意,要是怕事,乾脆就說一聲──」

  清秀年輕漢子臉一抬道:「七哥這叫什麼話,咱們弟兄那一個是怕事的,要是怕事當初何必惹事,自己兄弟,別人不知道,難道七哥你還不知道麼?你可真把人瞧扁了。」

  白淨漢子道:「那為什麼,你要暫時攔下不談?」

  清秀年輕漢子一搖頭道:「現在咱們沒工夫,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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