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玉翎雕 | 上頁 下頁


  「別說了,二妹!」大姑娘道:「我比你大,有些事我比你懂得多,你想想看,就是我能勉強,我能牽就,幾位老人家豈會答應?」

  美姑娘點頭說道:「那是,霜姐,爹第一個就不答應,不但不會答應,反過來哥哥他會倒大霉!」

  大姑娘搖頭說道:「二妹,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讓大伯知道,要不然……」嘆了口氣,住口不言。

  美姑娘道:「除非他現在就死了這條心,要不然爹總會知道的!」

  大姑娘憂心忡忡地嘆道:「二妹,到那時候再說吧!」

  美姑娘口齒啟動了一下,像是想要說什麼,可是終於她沒說,兩個人之間頓時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良久,良久,美姑娘突然輕輕喚了一聲:「霜姐!」

  大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嬌靨上木然一片,輕輕地「嗯」了一聲!

  美姑娘道:「你剛說過,女兒家之間該是無所不談的,尤其在你我之間,更該好說話了,是麼?」

  大姑娘道:「是的,二妹!」

  美姑娘道:「那麼,我問你一句,你心裏是不是已經有了……」

  大姑娘嬌靨猛地一紅,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搖頭說道:「沒有,二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

  美姑娘美目斜瞥,像要看透她的心,道:「真的,霜姐?」

  大姑娘一陣不安,道:「你想想看,要不然我為什麼廿四了還沒嫁?」

  美姑娘似乎信了,她沒再說話!

  大姑娘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二妹,我發覺你也長大了!」

  美姑娘嬌靨一紅,垂下螓首,低低說道:「霜姐,我十九了!」

  大姑娘遲疑著道:「難道你心裏已經有了……」

  美姑娘紅透耳根,微微點了點頭!

  大姑娘神情一震,忙道:「二妹,是誰?」

  美姑娘的話聲好輕:「你不認識!」

  大姑娘訝然說道:「我不認識,難道不是咱們……」

  「不,霜姐,不是!」美姑娘搖著頭說:「他不是咱們……咱們認識的人!」

  大姑娘瞪著美目道:「那麼他是……」

  美姑娘搖頭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他白天打魚,晚上賣字畫……」

  大姑娘詫聲說道:「他白天打魚,晚上賣字畫?以後者看,他該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大半都很文弱,那……他怎麼會打魚?」

  美姑娘道:「誰知道,反正他就是這麼個人!」

  好話,大姑娘想笑,可是她沒笑,又問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美姑娘微一搖頭,道:「不知道!」

  這敢情好,自己的意中人,竟不知道姓什麼,叫什麼!

  大姑娘眉峰微微一皺,道:「那麼,他是哪兒的人?」

  美姑娘道:「大概是本地人!」

  大姑娘眉峰又皺深了一分,道:「他住在哪兒?」

  美姑娘道:「就住在『遼陽』城裏!」

  總算知道了一樁,大姑娘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道:「二妹,他的人品……」

  美姑娘道:「比哥哥強多了,人家有丈夫氣概,不像哥哥……」

  大姑娘輕輕說道:「玉珠已是罕見的美男子,他比玉珠還強,那就難怪了!」

  美姑娘嬌靨一紅,道:「霜姐,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怎好意思……」

  「好,說正經的!」大姑娘眼看美姑娘那動人的嬌態,香唇邊上也浮現了一絲輕微笑意,道:「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

  「認識?」美姑娘搖了頭,道:「不,霜姐,我跟他還不認識!」

  大姑娘呆了一呆,道:「那……那是怎麼回事?」

  美姑娘道:「是這樣的,霜姐,兩個多月前的一天,我坐船出來,看見他在『遼河』裏打魚……」

  大姑娘截口說道:「該是從那一眼就把心交給了他,是不是?」

  美姑娘嬌靨一紅,嬌羞地點了點頭:「他的身手比別人都俐落,撒網收網也不像別人那麼費力,當時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大姑娘道:「他可曾看你?」

  「別提了,霜姐!」美姑娘眉梢兒一揚,道:「可別把人氣死,提起來我就著惱,他的心裏跟眼裏就只有『遼河』裏的那些魚,對別的就不看一眼……」

  大姑娘忍不住笑道:「別怪人家,人家本來是個打魚的,一天的生計寄於此,他不看魚看什麼?當然是全神貫注!」

  美姑娘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他就像塊木頭,也像個睜眼瞎子,簡直就分不出好壞,後來大船經過,魚被驚散了,這他才抬眼向大船看了一眼,也就只那麼一眼……」

  大姑娘忍住笑意,道:「那是氣人,這麼一位美姑娘站在眼前,風華絕代,艷壓塵寰,他該驚為天人,目不轉瞬地凝注,忘記了打魚,甚至於忘記他在船上、他是誰……」

  美姑娘道:「是呀……」嬌靨猛地一紅,立即擰著嬌軀撒了嬌:「不來了,霜姐,你又打趣人家了……」

  大姑娘失笑說道:「好了,二妹,聽我說,你就該叫他一聲!」

  「叫他一聲?」美姑娘雙眉一揚,道:「才不呢,憑什麼?他神氣?他為什麼不先叫我?」

  大姑娘道:「他是個打魚的,你坐著那麼氣派的大船,人家知道你是哪家閨閣千金、官家小姐,哪敢唐突呀,一個不好把他當成了輕薄兒,那是要吃官司的呀!」

  美姑娘一跺腳,嗔道:「霜姐,你又來了,你要再這樣,我就不說了……」

  大姑娘忙道:「好,好,好,我的好二妹,我不敢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好不?快說吧,後來呢?」

  美姑娘道:「後來……隔沒幾天,我晚上在『遼陽』城裏又碰見了他,這回不同了,他已不是那身漁人打扮,換了衣裳,斯斯文文的,坐在街口一個小小攤兒上正在賣字畫呢……」

  「那是!」大姑娘道:「要不換件衣裳,打扮得斯斯文文像個讀書人,豈不有點不倫不類,讓人笑掉大牙?」

  美姑娘道:「我當時可不敢認他,絕不相信這個賣字畫的就是他,我當時很詫異,心想一個打魚的怎麼能寫擅畫?他既然能寫擅畫,為什麼又跟波濤為伍,不避風吹雨打太陽曬地去打魚?」美姑娘嬌羞地接道:「我看他背後牆上掛著字畫,字好,畫更好,連當今幾位名家都要自嘆不如,當時我還不相信那些字畫是出自他手筆……」

  大姑娘嘆道:「二妹,你這才是門縫兒瞧人,把人瞧扁了!」

  美姑娘道:「也真是,霜姐,後來我故意要試試他,我走過去買幅字畫,可是我不要現成的,我要他當場寫、當場畫,沒難倒他,他提起筆來不假思索,一揮而就,真可以說字是鐵劃銀鉤,允稱丹青妙手……」

  大姑娘道:「這樣的才華誠不多見,以我看他有武學根基,更有這般造詣,該是個文武雙全的奇才!」

  美姑娘哼了一聲道:「他還真神氣哩,多給他一分他都不要,而且又不是沒見過,他是像不認識我似的,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好傲,弄得人好窘,有什麼了不起,充其量是一個會打魚的書呆子!」

  大姑娘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恐怕他確有過人之處!」

  美姑娘不服地道:「何以見得?」

  犬姑娘道:「要不然我這位如此高傲的二妹,豈會把整顆兒的心都交給他?」

  美姑娘明白了,嬌靨一紅,又要發嗔撒嬌!

  大姑娘卻笑容一斂,正色說道:「二妹,說真的,這個人是不可多得的耿介之士,彬彬君子,你的眼光沒有錯!」

  美姑娘目光一凝,道:「霜姐,怎見得他是個耿介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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