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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凌燕飛道:「我略知一二,多少懂點兒。姚廣孝有位幕賓精通堪輿之學,在姚廣孝奉詔建這座鎮水觀音庵的當初,帶著那位精通堪輿之學的幕賓到這一帶來察看地勢,那位幕賓驚見積水潭北岸從西到東臥著一條龍,當然,那並不是真龍,而是堪輿家眼中的一處好風水,那位幕賓馬上就指給姚廣孝看,如今鎮水觀音庵的所在地是龍頭,這片樹林是龍尾,可巧那一天風大,風颳得這片樹林枝葉狂搖,一若龍擺尾,假如姚家有人葬於這條龍的龍口內,子孫世代出將入相,大富大貴,姚廣孝無意中有此收穫自是高興,可是高興歸高興,他卻有個為難之處,只因為他奉詔建鎮水觀音庵的地方,那處高高的土丘正是龍頭,聖旨不可違,他不能因姚家的世世代代違抗聖旨,使得鎮水觀音庵的建造處有所偏差,他這種心意馬上就被他那位幕賓看出來了,那位幕賓當即就教了他一個辦法,鎮水觀音庵只管建在龍頭上,從龍尾預挖一地道直通龍頭,他日可以經由這處地道把人藏在鎮水觀音庵之下,這樣不但不會違旨,而且也不至於壞了風水,一舉兩得,兩全其美,姚廣孝一聽這話,自是愁眉舒展馬上聽了他那位幕賓的……」

  孟蘭急道:「你是說這片樹林裏有條地道通鎮水觀音庵?」

  凌燕飛道:「不錯。」

  孟蘭道:「在那兒?」

  凌燕飛道:「剛才我跟如龍進樹林來躲火器的時候,腳下無意中踩著了一個鐵環,那應該是入口處的門戶所在,當時我沒在意,一直到剛才我才想起了姚廣孝當年奉詔建鎮水觀音庵的事,那個鐵環就在附近,咱們找一找!」

  不用他說,孟蘭早就在四下踩了。

  這當兒火苗上竄觸天,熊熊大火已然越來越近,都能感覺到那一陣陣的炙熱了。幸虧沒有風,要不然休說火勢會更大,就是那一陣陣的炙熱也早讓人受不了了。

  凌燕飛道:「咱們得快點兒了。」

  他跟馬如龍也馬上分頭四下踩了起來。

  踩著踩著忽聽孟蘭聽道:「在這兒。」

  她蹲了下去,用手扒開了地上的枯枝敗葉以及雜草,一個半個巴掌大,長滿了鏽的鐵環呈現眼前,借著四下裏的火光可以看得很清楚。

  凌燕飛跟馬如龍忙走了過去,凌燕飛蹲下去在鐵環附近敲了敲,聲音並不空洞,他道:「可能是塊蓋了土的石板,兩位躲開,讓我提提試試。」

  他讓馬如龍跟孟蘭後站,然後他抓住鐵環單臂凝力用上勁兒。

  的確,一提之下,一塊三尺見方的石板被掀了起來,石板下面是個黑忽忽的洞穴,有道鐵梯直直掛下。

  孟蘭喜極,轉身抱著馬如龍道:「如龍,咱們死不了啦!」

  馬如龍一陣激動道:「福康安,你沒能燒死我,咱們有賬算了!」

  霍地轉望凌燕飛道:「燕飛,謝謝你。」

  凌燕飛倏然一笑道:「別謝我,要謝該謝姚廣孝跟他那位幕賓,其實也是兩位這種真摯深情感動了天地,別耽誤了,你先下去,格格走中間,我殿後,這上頭我得佈置一下,免得讓人看出來咱們是從這兒走了,下去吧。」

  馬如龍當即先攀著鐵梯下了洞穴,孟蘭跟在馬如龍之後,凌燕飛走在最後,他人站在鐵梯上,先探手扭下那雙鐵環扔出老遠,然後他把四周的枯枝敗葉都扒了過來,這才緩緩蓋上石板走了下去。

  下面黑得難見五指,馬如龍不是江湖人,身上沒有火摺子,凌燕飛有,他打著火摺子一看,只見三人立身處正在地道頭,地道彎彎由裏面延伸,有一人高三人寬,相當大,頂上、兩邊,以及地下,都是用一塊塊的青石砌成,乾淨得幾乎點塵不染,而且也不潮濕。

  凌燕飛忍不住嘆道:「姚廣孝的確費了不少力,動用了不少的人力錢財,可惜他的屍首並沒能如願經由這條地道送到鎮水觀音庵下埋葬!」

  孟蘭道:「怎麼,他的屍首沒葬在這兒?」

  凌燕飛道:「姚廣孝是明朝裏的第一謀臣,原是個和尚,法名道衡,到了永樂十六年病故,被晉封為榮國公,就因為他原是佛門中人,一向對世事看得很開,建這條地道只是一時的俗念,臨行時他認為兒孫自有兒孫福,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不該強求,是材料的不用求,不是材料的勉強求來反而會招禍,所以他根本沒說出他在這兒建了一條地道……」

  孟蘭道:「那豈不是白費心了!」

  凌燕飛道:「不然,格格,這條地道救了三個人的命,遠比他為自己兒孫打算積得功德大!」

  只覺一陣炙熱從頂上傳了下來。

  孟蘭忙道:「火恐怕已經燒過來了,咱們往裏去吧。」

  凌燕飛點點頭,邁步要走。

  馬如龍忽然說道:「燕飛,姚廣孝當初只為把自己的屍首葬在鎮水觀音庵下,恐怕鎮水觀音庵下他沒留出口。」

  凌燕飛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想到了。」

  盂蘭急道:「那咱們怎麼出去?」

  凌燕飛道:「格格,咱們並不急著出去是不是,咱們只在這條地道裏躲躲這場火就行了是不?」

  馬如龍微一點道:「不錯,等躲過這場火之後,咱們仍可以從這頭出去。」

  孟蘭道:「既是這樣,那就用不著往裏去了。」

  凌燕飛道:「不知道那頭是什麼樣,過去開開眼界也好!」

  「對。」馬如龍笑道:「大難不死,是該開開眼界,要不過去看看,似乎也有負這條救了咱們三個的命的地道,走。」

  他拉著孟蘭往裏行走。走了幾步之後,孟蘭忽然說道:「對了,我哥哥要是見不著咱們的屍首,會不會發現……」

  凌燕飛笑道:「火那麼大,別說是血肉之軀的人,就是塊鐵也會燒沒了,格格放心,他不會發現咱們是躲進了地道裏,除非他知道這兒有這麼一條地道。」

  孟蘭沒再說話,凌燕飛卻望著馬如龍道:「剛才你不願意提的,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馬如龍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馬宏的父親是我大爺。」

  凌燕飛道:「這麼說你是馬二爺的後人?」

  (按:關外馬家原為鬍子馬賊,一門三傑,老大馬鴻祥,老二馬榮祥,老疙瘩么妹馬榮貞,加上一個行三的把兄弟羅士信,都是長道眉人的徒弟,後來么妹馬榮貞嫁給了現在嘯傲山莊的主人玉翎雕李克威。)

  馬如龍微一點頭道:「是的,自從我姑姑當年去了邊疆之後,我大爺跟我爹心灰意懶,兄弟分散,各自一方,我爹一個人去了西北,在那兒成的家,到如今已經有十幾二十年沒見馬家的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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