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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奶奶的,讓他跑吧,公恨私仇,我要不放倒他李慕凡,從今後江湖上就沒有七狼這一份,天涯海角,我看他能跑到那兒去。」

  「李慕凡」,這三個字像個閃雷,只擊得岑明身子一晃,全身的血沸騰,整個人像要爆炸。

  「沒錯,是他,是他,他竟會是這麼個人……」

  岑明在心裏失聲叫著,直到嘶力竭。

  「七狼?」七狼八虎九條龍,這不正是那七個以兇狠震懾江湖的狼麼?

  岑明心進直冒寒意,他明白,再有十個「渤海三刀」也不行,別說如今只他一個了,推不動人家一個指頭。

  心中念轉,他一磕馬腹便打算快走,敬鬼神而遠之,這些人像蛇蠍,早離開早好,離得越遠越好。

  ▼第二十章

  嵩山,是五嶽中之中嶽,也是中國文化史上第一大名山。

  詩經上說:「嵩高維嶽,峻極於天」,詩經過於誇大,實際上嵩山並沒有多高。

  所謂太室原有三十四峰,少室諸峰,高略相伯仲,這也是文人的賦歌之辭,實際上它也沒那麼大峰頭。

  嵩山頹而不奇,風景形勢也遠不及泰山、華山,然而古人皆以登嵩山為樂事,像王維的詩說:「清川帶長薄,車馬去閒閒。流水如有意,暮禽相與還。荒城臨古渡,落日滿秋山,迢遞嵩高下,歸來且閉關。」

  那是因為古時以「洛陽」為政治中心,中嶽三闕堪稱古中之古,所以古業學人皆以登嵩山為樂事。

  嵩山雖不峻拔奇雄,但名跡之古,天下無出其右者,像「中嶽三闕」,就是最古的古跡。

  「中嶽三闕」裏的「中嶽太室神道闕」在「中嶽廟」。

  「中嶽廟」廟宇雄大,廟門像城牆,中有高樓,叫「天中閣」再進叫「崇聖門」、「化三門」,內有風雲雷雨四殿,左右供祀八十四司,後來乾隆皇帝還在這兒御筆題了「峻極於天」四個大字。

  雪雖然早停了,天空裏可仍是佈著層層密密的黑雲,黑壓壓的,低得令人有窒息之感。

  在這種天氣裏,只能知道天亮了,天黑了,可就永遠看不見太陽,不過年老一點的人,他只消抬眼看一看,就能知道是什麼時辰。

  看天色,如今日頭該已爬起老高了。

  站著登山道,踏著地上的雪泥,走著幾個人,那是香客,虔誠的香客上「中嶽廟」或者「少林寺」燒香的。

  這寥寥無幾,隔老遠才見一個的香客中,有個衣著打扮很氣派,很講究的人。

  這個人看上去有三十多歲,長袍外面罩著皮襖,由頭到腿全是嶄新的,看樣子不是達官便是貴人,再不就是城裏大戶人家的人。

  他個子長的挺好,頎長的身材,看上去很是派頭,也很灑脫,只可惜那張臉蒼白,長相也不好看,長眉細目,死板板的,顯得陰沉怕人。

  他背著手走在前面,身後,還跟著個挑東西的半大孩子,這半大孩子只有十五六歲,膚色黑黑的,個頭兒很壯,擔子的兩頭,是兩隻較為大一點的書筐。

  看樣子,他像個遊學四方的讀書人。

  可不是麼,瞧那位文質彬彬的,他的步履是那麼穩,舉止那麼灑脫、斯文。

  他跟在稀少的香客之後,到了「中嶽廟」前,而這「中嶽廟」前的一幕景象卻看得他一怔。

  「中嶽」廟前,站著十幾個黑衣漢子,神態兇狠,腰裏挎刀,正在逐一檢查上山燒香的。

  他走到了,如今再折回頭下山,那並不見得有禍可言,可是他明白,這時候折回出去,非惹人動疑不可。

  這,換誰誰也一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個遊學四方的讀書人,他怕什麼,根本沒有必要再折回去。

  當即,他招呼了挑書筐的半大孩子,往前走!

  那些香客一個個地被檢查著,被盤問著,最後終於輪到他,他停步凝目,道:「諸位這是……」

  黑衣大漢冷冷說道:「爺們是官家派來的,奉命幫登封縣捉拿飛賊的……」

  他「哦」地一聲道:「原來諸位是官差,我失敬了。」

  他拱了拱手,那些黑衣大漢大剌剌地傲不為禮,適時說話那黑衣大漢冷然問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他忙道:「有勞官差動問,我姓呂,單名一個桓字。」

  那黑衣大漢凝目說道:「你姓什麼?」

  呂桓道:「呂,雙口呂。」

  那黑衣大漢「哦」了一聲,道:「那兒來的?」

  呂桓忙道:「開封,我住城西。」

  那黑衣大漢道:「上嵩山幹什麼?」

  呂桓道:「我是個讀書人,奉雙親之命到處走走,增長些見識,聽說這『中嶽廟』創建於漢安帝元初五年,唐武則天也曾經駐錫於此……」

  那黑衣大漢是個粗人,一擺手,不耐煩地道:「爺們不懂那麼多,只直說你是幹什麼來的。」

  呂桓忙道:「是,是,我來是為拓印中嶽三闕……」

  那黑衣大漢道:「什麼叫『中嶽三闕』?」

  呂桓尚未答話,旁邊一名瘦高黑衣漢突然說道:「老三,不懂就不問,那可以少丟點人,現點眼,讓我來問他……」陰鷙目光一掃呂桓,道:「你去不去『少林』?」

  呂桓忙道:「去,去,當然要去,『中嶽三闕』中的『少室闕』就在少室山,不去少室怎能拓得『少室闕』。」

  「我聽這就頭大腦袋漲,要不然我今天就不會幹這吃糧拿俸的差事兒了,沒事了,你可以上去了。」

  呂桓連忙謝過,他招呼了那半大孩子剛要走,而他又轉過了身,神情緊張地低低說道:「剛才聽那位說,要拿什麼飛賊?」

  瘦高黑衣漢子道:「是啊,怎麼?」

  呂桓道:「這地方會鬧飛賊?有什麼好偷的?」

  瘦高黑衣漢子道:「誰告訴你他是來偷什麼的?」

  呂恒愕然說道:「不是……那麼是……」

  瘦高黑衣漢子道:「他就是來燒山神廟也不關你的事,你快走吧,記住,那飛賊本領大了,殺人不眨眼,你可留點神。」

  呂桓嚇得一哆嗦,答應著匆匆而去。

  剛走沒兩步,突然一聲沉喝傳了過來:「站住!」

  呂桓一驚忙又停了步。

  適時由中嶽廟「崇聖門」裏走出一個人,那是個身穿皮袍的中年漢子,個子高高的,但不瘦,目光犀利,眼神十足,看上去樣子挺懾人的,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他,赫然竟是「七狼」的大徒弟韓一俊。

  韓一俊步履穩健快捷,轉眼間已到廣場上,深深打量了呂桓一眼,道:「你,是幹什麼的?」

  呂桓未語先賠上一臉惶恐笑容,也沒有答話,那瘦高黑衣漢子已搶著說道:「大師兄,他是個讀書人。」

  韓一俊橫了他一眼,冷冷說道:「老六,我問他。」

  瘦高黑衣漢子窘迫一笑,沒有說話。

  韓一俊目光射向呂桓,呂桓忙道:「這位沒說錯,我是個奉雙親之命出來遊學的讀書人,姓呂名桓,由『開封』來,住『開封』城。」

  韓一俊道:「你可知道『開封城』裏我很熟?」

  呂桓「哦」了一聲道:「原來你這位……」

  韓一俊冷冷說道:「據我所知,『開封城』東沒有姓呂的這一戶!」

  呂桓忙笑道:「你這位說笑話,不信請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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