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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黑衣客一抬手道:「坐下談。」

  畢爺沒猶像,走過來在黑衣客對面坐了下來。

  黑衣客拿起茶壺給畢爺倒了一杯,放下茶壺順手把那杯茶推了過去,茶杯到了畢爺面前,茶杯旁邊多了一塊四角方方的小銀牌,上頭鐫著一條龍。

  畢爺一怔,旋即笑了:「原來是一家人,從哪兒來?」

  黑衣客兩手一捏又把那塊銀牌藏回了袖裡,收回手道:「京裡。中堂讓我來看看畢兄,有件事兒順便要畢兄助一臂鼎力。」

  畢爺道:「好說,自己人何必客氣,中堂交代的就是令諭,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黑衣客一抱拳道:「那我就先謝了,請問畢兄,行宮侍衛營裡可有個姓這個姓的人?」他沾些茶水在桌上寫了個「甘」字。

  畢爺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點了點頭,道:「有的。」

  黑衣客道:「有幾個?」

  畢爺道:「只一個。」

  黑衣客雙眉一揚道:「那就是他了。」頓了頓道:「京裡得來的密報,行宮侍衛營有個姓甘的,是他的心腹……」他又沾些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顒琰。」

  畢爺臉色一變,道:「真的?」

  黑衣客道:「他要是在這兒安插這麼個人,用心可知,中堂寧信其真,不信其假,所以派我來把他……」他把那個還沒乾的「甘」字一指頭抹了去。

  畢爺眉鋒為之一皺。

  黑衣客道:「畢兄可是有什麼顧忌?」

  畢爺忙道:「不,這有什麼顧忌,中堂的令諭就是自己親兄弟也得照辦,何況是個外人,只是他也在侍衛營當差。」

  黑衣客淡然一笑道:「畢兄也在侍衛營裡當差,要是等他摸清了畢兄的底,他可不會管畢兄在哪兒當差。」

  畢爺臉色倏地一變,道:「那麼?我能幫什麼忙?」

  黑衣客道:「很簡單,畢兄想法子把他引出來,把人指給我,其他的畢兄就不用管了。」

  畢爺道:「我跟他不怎麼熟。」

  黑衣客道:「畢爺總有跟他熟的朋友。」

  畢爺道:「這倒是有,什麼時候要?」

  黑衣客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畢爺道:「咱們什麼地方見?」

  黑衣客道:「這家茶館兒畢兄熟不熟?」

  畢爺道:「熟,熟得很。」

  黑衣客道:「畢兄最好盡量少跟我碰面,什麼時候讓我上哪兒去,畢兄可以把話留在櫃臺,從明兒個起,我會常到這家茶館兒來走動。」

  畢爺一點頭道:「那好,就這麼辦,老兄遠道而來,讓兄弟我盡盡地主之誼,咱們……」

  黑衣客一抬手道:「我心領了,畢兄,我剛說過,咱們最好盡量少碰面,等下回我再到承德再擾畢兄一頓吧!」

  畢爺沉默了一下道:「那兄弟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容兄弟請教……」

  黑衣客道:「畢兄別客氣,我姓賈。」

  畢爺站了起來一抱拳道:「賈兄,那兄弟就先告辭了。」

  黑衣客站了起來道:「偏勞畢兄了。」

  畢爺道:「什麼話,這是兄弟分內的事,賈兄請留步。」

  黑衣客一抬手道:「我及門而止就是。」

  畢爺沒再多說,轉身往外行去。剛到門口,他忽然回過身來道:「對了,兄弟忘了問了,秦爺安好?」

  黑衣客淡然一笑道:「畢兄放心,我姓賈,人可假不了。」

  畢爺赧然而笑,掀簾走了出去。

  一腳剛跨出,他忽又停住了,眼望著茶館兒外道:「巧了,賈兄快看,那就是他。」

  黑衣客上一步凝目往外望去。

  一個人從茶館兒門口過,高高的個子,白淨,穿一件藍緞子長袍,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挺瀟灑的。

  黑衣客兩眼閃過一種令人心悸的異采,道:「中堂洪福,畢兄請吧。」

  畢爺沒說話,邁步往對面走去。

  黑衣客轉身走回桌前,伸手抓起大帽,馬鞭,丟下一塊碎銀又轉身走了出去。

  出茶館兒再看,畢爺說的那個姓甘的已走出了幾丈之外,黑衣客把大帽往頭上一戴,提著馬鞭跟了過去。

  姓甘的走起路來很瀟灑,腳下也很輕快,連頭都沒回一下。

  黑衣客腳下比姓甘的略快一些,他逐漸地接近姓甘的,這當兒承德城的黑胡同多得很,他算準了時間跟距離,恰好在一條黑胡同口趕上了姓甘的,他叫了一聲:「甘爺。」

  姓甘的停步扭頭,黑衣客接著又是一句:「我姓費,甘爺或許早把我忘了。」

  姓甘的小鬍子臉色陡變,他一句話沒說,抬手出拳,藉著那一旋身之力一拳擊向黑衣客小腹。可是他已經慢了,早在他抬手出拳的當兒,黑衣客右手鋼鉤般五指已落在左肩井上,所以他的右拳剛擊出一半便悶哼一聲垂了下去。

  這當兒換誰誰都知道不妙了,姓甘的小鬍子更明白,街上到處有行人,他張嘴就要嚷嚷。

  可是他仍沒能快過黑衣客,黑衣客的左手在他脖子前晃了一下,他嘴是張開了,可是沒能叫出聲來。

  黑衣客含笑說道:「甘爺,多少年不見了,咱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他的右手扶在小鬍子姓甘的左肩上,轉身往身邊那條黑胡同裡行去,姓甘的小鬍子一點異議也沒有,跟他一塊兒進了那條黑胡同。

  進了那條黑胡同,往裡走了丈許,黑衣客緊挨著牆根兒停了下來,道:「甘爺剛才上哪兒去了,是喝酒去了,還是喝茶去了?」

  姓甘的小鬍子剛才喉結上挨了一指,沒能喊出聲來,現在能說話了,可是嗓子就啞了:「你,你恐怕認錯人了吧?」

  「不會吧!」黑衣客道:「要是我認錯了人,你怎麼一聽說我姓費,就想給我一拳?」

  姓甘的小鬍子道:「那……是這樣兒的,我聽說費慕書越獄到了承德,剛才一聽說你姓費,我馬上就想到了費慕書。」

  黑衣客道:「你沒有想錯,我是費慕書,你聽誰說費慕書越獄到了承德?」

  姓甘的小鬍子道:「這件事承德城的人都知道了……」

  費慕書微微一笑道:「大半是有人跑到你侍衛營密報的吧?」

  姓甘的小鬍子是個聰明人,這當兒他心裡忽然一動,忙道:「怎麼?您知道了?」

  費慕書道:「不錯,我知道了。」

  姓甘的小鬍子忙道:「您可知道是誰跑到衙門去密告您的?」

  費慕書道:「當然知道,裕記商行的駱掌櫃,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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