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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他掌中飛刀往前一頓,逼著費慕書往古廟裡行去!

  一名提刀黑衣壯漢轉身先奔進了古廟。

  費慕書道:「報信兒的腳下可真快啊?」

  馬七沒說話,一把飛刀的刀尖緊抵在費慕書後心上,不敢挪動分毫。

  費慕書有多少他明白,他自己有多少他更明白,儘管費慕書現在握在他手掌心,他暗裡卻是仍揪著心。

  進了古廟再看,挺大的一個院子,四周都長滿了雜草,要說有半人高,可一點也不誇張。

  大殿裡黑忽忽,乾淨倒是挺乾淨,只是賊味兒很濃很重。

  費慕書邊走邊搖頭,道:「今兒個我可是失算了,棋差一著,全盤受制,這話可是真不錯,只是馬七爺,您手上請放輕點兒,扎破了肉不要緊,我就這麼一百零一件行頭,正後心處破個洞不好看,要是補上一塊更顯眼。」

  馬七冷冷一笑,道:「姓費的!少跟你七爺玩心眼兒了,你也不打聽打聽問一問,自從你七爺在江湖上走腿闖道兒那一天起,凡是落進你七爺手裡的,可有哪一個能從你七爺手指頭縫兒裡漏出去的。」

  大殿裡傳出了一陣步履聲,這陣步履聲很雜亂。

  隨著這陣步履聲,高高的石階上那大殿門口出現了四個人,一前二後,那適才報信兒的提刀壯漢隨在一邊兒。

  一前二後那三個人,後頭兩個是兩個利落打扮的壯漢,穿一身黑衣褲褂,腰裡紮條寬皮帶,手裡沒兵刃,紮在腰裡那條寬皮帶上卻各別了把帶鞘的短刀。

  前頭那一個,看年紀比馬七略大兩歲,個頭兒不大,但挺壯,一臉的絡腮鬍,兩眼不住地閃動著精光。

  他也是穿褲褂兒,頭上扣了頂皮帽,手裡托著一對鐵膽,轉得骨碌骨碌直響。

  他站在高高的大殿門口,兩眼精光一掃費慕書,道:「怎麼回事兒,兄弟,這位是哪條路上的朋友?」

  馬七剛要說話。

  費慕書已然說道:「七爺!可否讓我自己說?」

  馬七冷冷說道:「你的口調兒比我的好聽?」

  費慕書道:「那倒不是,我是怕馬七爺您添油加醋,害得我把這條命留在『青龍坡』!」

  馬七冷哼一聲,道:「你還打算活著下『青龍坡』麼?」

  費慕書道:「那是當然,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這個人?」

  馬七冷笑一聲道:「好吧!那你就試試吧!」

  費慕書道:「謝謝七爺了……」

  頓了頓道:「是這樣的,大當家的,馬二當家的不是上城裡找財路去了麼,是在下我好管閒事,伸手把馬二當家的放倒在了『裕記商行』。哪知『裕記商行』那位駱掌櫃是個膽小怕事的窩囊廢,他不敢得罪馬二當家的,他不但點頭答應照給三成,還把馬二當家的放了回來,是在下我心有不甘,追上馬二當家的逼著他帶在下到『青龍坡』來顯顯威風,哪知道剛上『青龍坡』反為馬二當家的所制,用一把飛刀抵著在下,把在下帶了進來,就是這麼回事兒,還望大當家的您從輕發落。」

  只聽那絡腮鬍漢子冷冷向馬七問道:「是這樣麼?兄弟!」

  馬七道:「沒錯,大哥!是這樣。」

  絡腮鬍漢子冷笑一聲,道:「看不出你倒是挺老實的。」

  費慕書道:「有馬二當家的在,在下我不老實也得老實啊?」

  絡腮鬍漢子突然兩眼一瞪,兇光逼人,道:「媽格巴子!你也不打聽打聽是哪個『柳子』出去的,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居然敢伸手管爺們兒的閒事,你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拖出去斃了。」

  馬七陰笑說道:「姓費的!怎麼樣,七爺沒有騙你吧?」

  費慕書道:「說了實話仍是死路一條,看樣子這年頭兒不能說實話。」

  馬七道:「我並沒有給你添油加醋,你怨不得我,走吧。」

  絡腮鬍漢子一伸手道:「漫著!你姓費?」

  費慕書道:「不錯!大當家的,我姓費。」

  絡腮鬍漢子道:「你是哪條路上的?」

  費慕書道:「難說,哪條路上我都跑過,不過我待在『遼東』的時候較多一點兒。」

  絡腮鬍漢子道:「遼東?」

  費慕書道:「不錯!『遼東』。」

  絡腮鬍漢子道:「你姓費,又經常待在『遼東』,使我想起了我當年一個朋友……」

  費慕書道:「大當家的現在只知道我姓費,要是也知道我叫什麼,只怕大當家的就不會提這件事了。」

  絡腮鬍漢子目光一凝,道:「你叫什麼?」

  費慕書抬手摘下了大帽,道:「費慕書問候大當家的。」

  絡腮鬍漢子臉色大變,不由往後退去。

  費慕書笑道:「大當家的,有把刀抵在我後心上,你怕什麼?」

  絡腮鬍漢子突然不退了,厲聲叫道:「斃了,斃了,快拖出去給我斃了。」

  費慕書道:「大當家的看見費慕書,怎麼跟看見條毒蛇似的?」

  絡腮鬍漢子跟沒聽見費慕書的話似的,叫道:「老二!你聽見沒有,快給我斃了他。」

  馬七訝然說道:「大哥!怎麼回事兒,您以前跟他結過樑子?」

  絡腮鬍漢子跟瘋了似的,揮手叫道:「不要問,快給我斃了他,快呀!」

  費慕書淡然一笑道:「看來這檔子事,大當家的一直沒跟人提過,也難怪,這種事兒怎麼能跟人提,不過現在既然碰了面,提提大概也不要緊了,大當家的既不願說,我看還是讓我來說吧……」

  頓了顧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費慕書當年讓一男一女串通好給害了,也就是費慕書為個女人殺了個人那檔子事,馬七爺你可聽說過?」

  馬七道:「聽說過,怎麼樣?」

  費慕書道:「如今那個男的就在我眼前。」

  馬七一怔叫道:「姓費的!你是說……」

  費慕書道:「就是你們這位大當家的。」

  絡腮鬍漢子叫道:「老二!你……」

  馬七道:「不忙!大哥,讓我問清楚地再說,反正他這條命一定得留在『青龍坡』就是。」

  頓了頓道:「姓費的,我聽說當年你為個女人殺了個人,也就是說那個人已經死了?」

  費慕書道:「事實如此,那個人的確已經死了,要害插了把刀還能不死了,我也認為他死了,誰知道他竟然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馬七倏然一笑道:「我明白了,你上了兩重當,誰也別怪,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當初招子不夠亮,冤枉坐了這麼幾年牢……」

  費慕書道:「還差點兒把命都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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