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刃刀(162)_獨孤紅

一六二

　　梅劍秋料定古刹禪房裡那人今夜會來，他要來個守株待兔，聽聽唐大爺怎麼說，再決定下手與否。

　　二更剛過，他聽見一陣衣袂飄風聲從外頭掠進了唐家後院，從這陣衣袂飄風聲聽來，來人的一身功力也不弱。

　　再聽衣袂飄風聲的方向，來人去了後院東，顯然是找唐大爺去了。

　　不要緊，他遲早會到這間屋來看個究竟的，只在這兒等定能等著他。

　　梅劍秋心裡想：這人的身手不凡，心計也不差，用蠱先制住了唐大爺，然後再脅迫一個唐家人來監視唐大爺的一舉一動，他守在那古刹禪房裡足不出戶，唐家的一舉一動他卻能瞭若指掌，稱得上是個高明人物。

　　只是，這個人是誰呢？

　　遍尋記憶，他想不出這人應該是百靈門、快樂門中的誰。在他認為百靈門與快樂門一經瓦解，雖有漏網之魚，保命也應該怕來不及，哪還敢回過頭來咬人？

　　而以這人擅蠱，以及他手下的物件看，又分明是報復，卻不敢報復那瓦解百靈門與快樂門的梅劍秋與沐昌祚，便轉向跟梅家有極深淵源的高家獨子，跟梅劍秋無異於親兄弟的高大龍小倆口下手。

　　究竟是什麼人？

　　實在費思量！

　　心念轉動間，梅劍秋心裡突然一動，別讓那個人對唐大爺有什麼不利。

　　一念及此，梅劍秋翻身從後窗穿出去倏地旋身，繞身屋角撲向了東。

　　大爺的屋裡亮著燈。

　　在唐大爺的住處，他便聽見了對話聲。

　　唐大爺道：「唐某派出的人雖然未能毒死高大龍夫婦，但是唐某卻讓高大龍夫婦陳屍唐家，另加一個長白世家的梅劍秋，閣下總應該滿意了吧？」

　　梅劍秋身藏在一棵大樹上，居高臨下，從枝葉縫隙再穿過窗戶，唐大爺屋裡的情形他一覽無餘。

　　唐大爺跟那個人對立著，那個人是個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只聽見怪笑一聲，用一種不男不女，而又略帶沙啞的話音道：「當然，滿意，我太滿意了。」

　　梅劍秋心頭一跳，恍然大悟：「這個人是唐大爺所說的那個人，也是古刹禪房裡的那人。」

　　他所以用兩種不同的話聲對兩個人說話，目的只在讓人以為他不只一個人，多少給人在心理上添了一種威脅。」

　　只聽唐大爺道：「那麼唐某中的蠱……」

　　「唐老大，」那蒙面黑衣人道：「你說你讓高大龍夫婦陳屍唐家，還外帶一個長白世家的梅劍秋，可我並沒有看見，是不？」

　　唐大爺道：「那容易，我可以陪閣下去看看。」

　　黑衣蒙面人道：「在什麼地方？」

　　唐大爺抬手往外一指道：「就在西屋。」

　　黑衣蒙面人一點頭道：「好，那就麻煩你唐老大帶路吧。」

　　梅劍秋躍離那棵樹往西屋撲去，連一片樹葉也沒碰著。

　　從後窗進西屋，隨手關上後窗之後，他又躺在了床尾。

　　剛躺好，步履聲近了，門開了，門口兩個人。唐大爺在左，蒙面黑衣人在右。只聽他道：「裡頭有燈麼？」

　　唐大爺道：「我帶有火摺子。」

　　黑衣蒙面人道：「打著火你先進去。」

　　敢情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唐大爺當即打著火摺子，一步跨了進來。

　　黑衣蒙面人道：「走近些，舉高火摺子。」

　　高照低亮他要多看看。

　　唐大爺行近床邊，抬手舉高了火摺子。

　　片刻之後，黑衣蒙面人閃身進了屋，只聽他獰笑說道：「果然不錯，高大龍、方若竹，梅劍秋，我到底是雪了恨，出了氣！梅劍秋，任你再行，你畢竟還是死在了我手裡，恐怕你怎麼也想不到。」

　　唐大爺乾咳一聲道：「閣下現在親眼看見了吧？」

　　黑衣蒙面人道：「不錯，我親眼看見了。你幹得不錯，真不錯，論功行賞，我賞你個堂主做做。」

　　唐大爺道：「閣下這話什麼意思？」

　　黑衣蒙面人怪笑說道：「唐老大，高家人還在，另外我還有個生死對頭，我還要借重你。」

　　唐大爺道：「我中的蠱……」

　　黑衣蒙面人道：「等高家的人一個個都死光了，我那個對頭也躺下了，我自會解你身上的蠱！」

　　唐大爺臉色一變道：「閣下跟唐某說好了的，怎麼竟言而無信？」

　　黑衣蒙面人微一搖頭道：「並不是我言而無信，我是為你唐老大想。我剛說過，高家還有人在，長白的梅家更難鬥，高大龍夫婦跟梅劍秋都死在你唐老大手裡，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你以為憑你唐家能鬥得過他們？難道你就不需要助拳的朋友？」

　　這人好厲害！

　　唐大爺一時沒有說話。

　　黑衣蒙面人道：「考慮考慮吧，我並不急著聽你的答覆，你可以慎重多考慮，三天之後這時候我再來。」

　　話落，轉身要走。

　　梅劍秋知道，這時候要不動手，以後就可能沒有機會了。

　　他騰身躍起，出手如神，一指點在黑衣蒙面人的腰眼上，黑衣蒙面人身軀一晃，往後便倒，梅劍秋伸手扶住了他，另一隻手伸過去揭去了他的覆面物。

　　果然是個女子，四十多歲個中年女子，中等姿色，只是太瘦了些。

　　唐大爺道：「三少可認得她？」

　　梅劍秋微一搖頭道：「沒見過，不過不難知道她是誰，麻煩先給高少行主伉儷服下解藥。」

　　唐大爺答應一聲，探懷摸出一個小白玉瓶往掌心裡倒了倒，然後捏開高大龍、方若竹的牙關，往他倆嘴裡放了一樣東西，轉過身來道：「三少，要再等一刻工夫之後，他二位才能醒過來。」

　　梅劍秋微一點頭：「好，我們先問問這位女客。」

　　他用手先開了那黑衣女子的雙臂穴道，然後才一掌拍醒了她。

　　黑衣女子兩眼一睜道：「唐老大，你敢……」

　　梅劍秋道：「不是唐大爺，是我。」

　　黑衣女子這才一眼看見她身邊多了個梅劍秋，臉色一變道：「梅劍秋，你……你沒有死……」

　　梅劍秋道：「我要死了，現在還能跟你說話麼？」

　　黑衣女子霍地轉望唐大爺，兩眼之中倏現凶光，咬牙說道：「唐老大，你敢坑害我，你死定了！」

　　梅劍秋道：「未必見得，你兩手受制，就是有通天的本領，邪術也施展不出來。」

　　黑衣女子臉色忽然變得猙獰異常，厲聲說道：「梅劍秋，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梅劍秋微一搖頭道：「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黑衣女子忽然怪笑一聲道：「我若不為唐老大解藥，他就是死路一條。」

　　梅劍秋搖頭說道：「你嚇不倒人。」

　　黑衣女子道：「那你就殺了我吧！」

　　梅劍秋道：「還沒到時候，現在告訴我，你是百靈門中的哪一個？」

　　黑衣女子道：「誰告訴你我是百靈門中人？」

　　梅劍秋淡然一笑道：「芳駕別把梅劍秋當三歲孩童。」

　　黑衣女子沒說話。

　　梅劍秋道：「芳駕不是等閒之人，應該知道此時此地由不得你。」

　　黑衣女子又沉默了一下之後，才點頭說道：「好吧，我告訴你，我是百靈門中的一個堂主。」

　　梅劍秋道：「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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