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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蒙面黑衣女子道:「三少誇獎,日後江湖路上還望三少照顧,多賜教益。」

  梅劍秋道:「姑娘客氣了!」

  蒙面黑衣女子羅袖輕舉,露出一段如雪賽霜、晶瑩如玉的皓腕,道:「三少請坐。」

  兩個人席地對面坐下,夜色很濃,加以蒙面黑衣女子一塊黑紗覆面,讓人根本無法看見她的臉。

  不過,她的臉部輪廓很美,配上她那嬌小玲瓏的身材,恰到好處,聽聲音,看身材,梅劍秋判斷她很年輕,只比他小絕不比他大。

  只聽蒙面黑衣女子說道:「礙於門規,我無法以面目示人,還請三少原諒。」

  梅劍秋定了定神道:「好說。」

  他也只能說這麼一句。

  蒙面黑衣女子道:「殘缺門的門規如此,殘缺門的門主當他以門主身份出現時,絕不能以面目示人,若是他不以門主身份出現那另當別論。不過殘缺門人人都有一處殘缺,即使以面目示人,那也夠嚇人的,所以殘缺門主絕少以面目示人。」

  梅劍秋一抱拳道:「我原有幾分懷疑姑娘是殘缺門的門主,果不其然,失敬。」

  蒙面黑衣女子道:「三少別客氣,我不敢當殘缺門這點尊名,要比起長白梅家來,那可是差得多。」

  梅劍秋道:「姑娘客氣了。」

  蒙面黑衣女子道:「三少該相信我說的是實情實話。」

  梅劍秋道:「姑娘過謙。」

  蒙面黑衣女子搖了搖頭道:「我不跟三少爭辯了,在我沒請教三少之前,我認為我該告訴三少件事,那就是殘缺門當年為什麼突然隱沒,如今又為什麼突然出現——」

  梅劍秋道:「貴門在幾十年後的今天突然出現,原因我大概可以猜到幾分,只是貴門當年為什麼突然隱沒,我就不清楚了。」

  蒙面黑衣女子道:「幾十年後的今天,殘缺門突然又出現在江湖上,三少以為是——」

  梅劍秋道:「當是為了有人冒名貴門名號,劫擄趙大人一事。」

  蒙面黑衣女子笑笑說道:「對是對,只是三少只猜對了一半兒。」

  梅劍秋「哦」地一聲道:「那另一半兒是——」

  蒙面黑衣女子道:「我要找尋我的生身之父。」

  梅劍秋呆一呆道:「姑娘要找令尊?」

  蒙面女子道:「我這麼說,三少一時恐怕也不會明白,讓我從頭說起。武林中人人都以為殘缺門創立於六十年前,只在江湖上活動三年便隱沒了,其實那是錯了。殘缺門是在二十多年前才完全脫離武林,歸隱荒山的,五十幾年前那次隱沒並不是真正的隱沒,而是遭遇了某種事故,化明為暗而已。五十幾年前殘缺門化明為暗的時候,是頭一代門主執掌殘缺門,到了二十幾年前,殘缺門完全隱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代門主執掌殘缺門了,頭一代門主是我的外婆,第二代門主是我的母親,她老人家因為觸犯了情戒,被我外婆一怒召回,殘缺門這才算完完全全脫離了武林——」

  梅劍秋道:「情戒?」

  蒙面黑衣女子道:「殘缺門的這條戒律是我外婆一手訂的,她老人家不許殘缺門的任何人,尤其是殘缺門的門主在外涉及兒女私情。奈何我母親接掌殘缺門沒多久,便認識了我父親,一見鍾情,難以自拔,我外婆知道了,一怒之下以殘缺門令召回了我母親,當時我母親已經懷了我——」

  梅劍秋道:「恕我直說一句,令堂和令尊一見鍾情,繼而有了姑娘,她二位之間的情愛必然非常之深,兩位有情人之間的情愛這麼深,老人家何忍硬生生地把他們拆散,使他二位痛苦一輩子?」

  蒙面黑衣女子道:「三少不知道,五十幾年前,我外婆執掌殘缺門的時候,所以突然化明為暗,我剛才說過是遭遇了某種變故,這變故給我外婆刺激之深,打擊很大,因之使她老人家脾氣怪異,性情偏激,認為世間男人個個薄情寡義,卑鄙可惡——」

  梅劍秋「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她老人家也許有段傷心事——」

  蒙面黑衣女子點了點頭道:「正是,這段傷心事使她老人家痛苦了半輩子,在病榻上整整躺了十幾年。」

  梅劍秋微微點頭說道:「也難怪她老人家這麼厭惡這情字,這樣深惡痛絕天下男人,只是不能一概而論,無論男女,都有好有壞,有善有惡……」

  蒙面黑衣女子道:「所以我說她老人家的脾氣怪異,性情偏激。」

  梅劍秋沉默了一下道:「如今令堂……」

  蒙面黑衣女子道:「我母親深隱荒山,在病榻之上忍受痛苦熬煎,我外婆已有侮意,只是她老人家脾氣過強,不肯說出來。我這個做女兒的卻不忍看著我母親就這麼長久躺在病榻之上,長久受一個情字的折磨。所以我借這次再出之便,暗地裡找尋我的父親,我發誓要讓他們二位破鏡重圓,互相陪伴過這後半輩子。」

  梅劍秋由衷地道:「姑娘是位令人欽敬的孝女,有此一念,已足以感天動地,相信姑娘必能如願,找到令尊。」

  蒙面黑衣女子道:「謝謝三少這句口彩,我跟三少不過初次見面,把這些事情告訴三少,難免有交淺言深之嫌,我是想借重三少在江湖上的廣闊交遊,請三少幫我個忙。」

  梅劍秋道:「單沖姑娘這份孝心,我義不容辭,何況我一向感天下有情人都成美滿眷屬,請姑娘告訴我令尊的名號及——」

  蒙面黑衣女子微一搖頭,截口說道:「說來慚愧,也有點可笑,我只知道我父親不是武林中人,是個讀書人,出身書香門第,山東濟南人,人長得很英俊,別的我一無所知。」

  梅劍秋呆一呆道:「難道令堂沒告訴姑娘?」

  蒙面黑衣女子道:「說來三少也許不相信,我母親當年被我外婆召回至今,始終沒說過一句話,別說對我,就是對我外婆也一樣。起先我外婆還以為我母親是一時氣結,過些日子也就好了,哪知我母親的脾氣比她老人家還要強,二十多年來從沒有說過一句話。」

  梅劍秋從心裡暗暗叫了一聲:「好強的個性!」

  他道:「那麼令尊是個讀書人,出身書香門第,家住山東濟南,人長的英俊這些姑娘是聽——」

  蒙面女子道:「這些還是我外婆告訴我的,要是她老人家不告訴我這些,我僅僅知道,我的父親沒跟我母親在一起,別的什麼也不知道。」

  梅劍秋皺了皺眉頭:「那就難了,世上的讀書人不在少數,山東文風頗盛,僅濟南一地恐怕就有好幾百戶書香門第,要單憑姑娘所知道的這些找一個人,恐怕不大容易。」

  蒙面黑衣女子道:「我也知道,只是二十多年前結識一個武林女兒的應該只有我父親一個。」

  梅劍秋道:「話是不錯,可是姑娘忽略了一點,當年令堂所見過令尊的地方,並不一定是在山東濟南,這種事也不見得會為外人所知,要憑這一點到濟南去打聽,只怕是徒勞。」

  蒙面黑衣女子點了點頭,道:「的確,三少說著了,當年我母親邂逅我父親的地方確不在山東濟南,而是在河北的『東定湖』,對了,聽我外婆說,當時我父親是上京趕考經過東定湖。」

  梅劍秋目光一轉,道:「當時令尊是上京趕考,只不知後來令尊大比中是未中?」

  蒙面女子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了,沒聽我外婆說起。」

  梅劍秋道:「要是後來令尊大比高中,現在可以在宦海之中找尋一個山東濟南人,應該比到濟南尋訪一個讀書人要容易很多。要是後來令尊大比未中,單憑姑娘知道的這些,找起來可就難了。」

  蒙面黑衣女子一雙清澈深邃的眸子裡象襲上了一層薄霧,道:「照三少這麼說,我尋找我父親的希望——」

  梅劍秋道:「難道令尊沒什麼特徵麼?」

  蒙面黑衣女子搖頭說道:「我沒聽我外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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