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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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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秀搖頭說道:「不,大和尚,我是個孤兒,自小被譚老爺子收留,為報答老爺子的恩德,我願為奴僕,可是老爺子視我如己生……」 灰衣人點了點頭,道:「巧了,原來你跟譚一東有淵源……」 譚秀聽出這話說得有原因,抬起頭來道:「大和尚莫非認識老爺子。」 灰衣人道:「何止認識?他是我尋覓多年未獲的……小伙子,這我將來自會告訴你的,你剛才說譚一東有一具革囊,本來是要你帶出譚家大院到江湖上找尋他一個朋友,然後把那具革囊交給他那個朋友的,可是事後你發現他丟了,是不是?」 譚秀道:「我不知道是丟了,還是在老爺子身上……」 灰衣人道:「那些人既是為那具革囊而來,他們不會放過譚一東身上的,只怕是丟了,小伙子,你我真有緣,萬般皆天定,半點不由人,誰說冥冥中沒有神?小伙子,我找你替我出面,幫我查那件事並沒有錯,我找對了人……」 譚秀心裏忽然一動,忙道:「大和尚,莫非你就是老爺子說的那位……」 灰衣人道:「大概他指的是我,事實上他並沒有別的朋友,就是有,以前因為某種原因,後來因為某種原因,也早斷絕了來往。」 譚秀訝然說道:「大和尚,你這話……我不懂。」 灰衣人目光一凝,道:「小伙子,你跟著譚一東長大,對於他,你知道多少?」 譚秀道:「老爺子不許別人問,他老人家也從沒對我提過……」 灰衣人道:「現在他已經作了古,就算他還在,你是我找來替我出面,幫我查事的人,我把他的事告訴你,他應該不會反對……」 頓了頓,接道:「小伙子,譚一東當年是先朝宮裏的一名侍衛……」 譚秀一怔,也一驚,道:「怎麼說,大和尚,老爺子他是……」 灰衣人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崇禎爺自縊煤山殉國歸天,譚一東攜帶一件宮裏機密也失了蹤,當年他身為大內侍衛,絕少跟朋友往來,後來他為銷聲匿跡,更不會去跟那個朋友來往,這你明白了麼?」 譚秀心裏好不激動,點著頭道:「大和尚,我明白了,原來老爺子就是彭老人家所說的那位先朝侍衛……」 灰衣人道:「彭千里他知道的不少……」 手一伸,接道:「小伙子,你把在譚一東手裏發現的那枚制錢拿出來讓我看看。」 譚秀心裏一動,心想:「這位奇僧胸羅淵博,見多識廣,他可能知道這枚制錢的來龍去脈。」 當下忙把那枚制錢掏出來遞了過去。 灰衣人接過那枚制錢,正看看,反看看,他皺了眉。 譚秀忙道:「大和尚可知道……」 灰衣人微一搖頭道:「小伙子,這枚制錢邊緣鋒利,是獨門暗器無疑,可是江湖上以這種制錢當暗器的人並不在少數,我一時還看不出它究竟是哪一家的……」 譚秀忍不住一陣失望,沒說話。 灰衣人道:「小伙子,這是殺害譚一東殘兇留下的唯一線索?」 譚秀道:「是的,大和尚,也許還有別的,可是當時我只找到這枚制錢……」 灰衣人把那枚制錢遞向譚秀,道:「那麼,小伙子,放好它,總有一天你會憑這枚制錢找到殺害譚一東的殘兇的……」 譚秀接過那枚制錢,又把它藏進了懷裏。 他這裏藏好那枚制錢,那裏灰衣人開了口:「小伙子,在外頭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麼?」 譚秀搖頭說道:「沒有,大和尚,我沒有什麼事。」 灰衣人點頭說道:「那就好,無牽無掛可以專心,要是有什麼事,最好先把它辦完,既然你沒有什麼事,那就走吧,我在七夕之前還要趕到金陵,無論我有什麼事,每年七夕我總要到那兒去一趟,走吧,小伙子。」 譚秀點著頭站了起來,想想以後,他心裏忍不住又是一陣激動,很久很久不能平靜下來…… *** 「開封」「大相國寺」裏的鐵樹開了花。 「大相國寺」的這株鐵樹,每年二月的最後一天必開花,開花的時候花朵怒放,奇香散佈在「大相國寺」的每一個角落,連「大相國寺」周遭幾十丈內都聞得到。 初開花的頭一回,「大相國寺」裏的和尚們認為這是吉兆異徵,鳴鐘敲鼓,驚動了整座「開封城」,到了二月初一一大早,「開封城」的人湧向了「大相國寺」,爭看這棵鐵樹開花的吉兆異徵,莫不嘖嘖稱奇,善男信女,絡繹不絕,一直到三月初三花謝。 第二年,又是二月裏的最後一天,「大相國寺」的鐵樹又一次的花朵怒放,奇香散佈。 第三年…… 第四年…… 一連幾年,都是這樣,在同一天夜裏,在同一個時辰,「大相國寺」的鐵樹準時開花了。 沒見什麼吉兆異徵,但是看花的人每年不減,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反正每年三月初一大夥兒都要湧到「大相國寺」來,乾脆就把每年的三月初一訂成了廟會之日。 以後的幾年,「大相國寺」裏的那株鐵樹枯萎了,死了,可是這每年三月初一的廟會算是留了下來,並沒有因為沒了鐵樹有所改變。 今兒個是三月初一,是「大相國寺」廟會的日子。 熱鬧了,瞧吧,要多熱鬧有多熱鬧,鑼鼓喧天,人聲沸騰,車水馬龍,萬頭攢動。 吃的、看的、玩的、耍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要什麼有什麼。 本來「開封」的「大相國寺」就跟「北京城」裏的「天橋」、「長安城」裏的「開元寺」差不多,諸技百藝雜陳,醫卜星相,歌舞商賈,還有那些江湖上的英雄好漢,莫不萃集「大相國寺」。 「大相國寺」前的這片廣場,別說人來了,光那一座座的草棚子數都數不清。你只管站在外頭伸著指頭挨個兒數,誰要點得清三月初一到三月初三這三天裏有多少草棚子,那算你眼神好,本事多,今後只趕上「大相國寺」廟會,隨你吃看玩耍,絕不要你掏一個子兒! 「嘿,倒了,倒了!」 靠東牆頭有一片場子,圍了一大堆人,伸著脖子翹著腳跟兒,聚精會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怪緊張的。個個眼睜得比蛋大,往場子瞧著。 場子裏,是摔交的,摔跤大王蓋鐵腿,跟「北京城」天橋的摔跤大王樂寶林齊名。稱南蓋北樂,蓋鐵腿他沒倒下過一回,因之贏得了蓋鐵腿的美號。 其實,蓋鐵腿本人跟他五個徒弟就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鐵錚錚的英雄好漢,人家是不含糊的真功夫,可不是紙糊的棚子,空有一副空架子。 蓋鐵腿這摔交場子靠兩三丈遠,是賣大力丸的馬化亭,不說他賣的大力丸怎麼樣,光說他手裏那張鐵背彈弓,你頭上平放個制錢他都能打得掉,跟蓋鐵腿一樣,也是不含糊的真功夫。 在摔跤大王蓋鐵腿的場子跟賣「大力丸」的馬化亭之間,有一座小草棚,這座小草棚露的是不花錢的玩意兒,棚子前圍的人挺多,黑壓壓的一堆。 棚子裏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站著,女的坐著,男的手裏提著一面鑼,一邊敲一邊嚷嚷,女的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併著腿,閉著眼,頭上頂著一個大紅棗兒,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知道他倆玩的是什麼把戲。 那男的,年紀有卅多歲,身材瘦小瘦小的,頭上扣頂棉帽,唇上留著小鬍子,看上去活像個耗子。 那女的年紀輕些,長得皮白肉嫩,眉目清秀,不討人厭。 這要在別家,不是大家閨秀就是小家碧玉。可是生在這一家,長在這一戶,卻要拋頭露面出來跑江湖,人有幸與不幸,在那年頭有這麼一個說法,好人家的姑娘是不會拋頭露面出來跑江湖賣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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