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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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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亮道:「我家姑娘沒工夫,憑你也配。」 譚秀還待再說,瘦老頭兒突然一聲:「史偉──」 譚秀只覺脖子後頭挨了一下重擊,腦中一昏,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醒過來後發覺自己爬在地上,腦子裏還是昏沉沉的。 搖搖頭,定定神再看,他看清楚了,也怔住了。 他不知道他置身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可是他看出他置身的地方是個囚人的牢房。 四邊是厚厚的土牆,眼前一道兒臂般粗細鐵柵,鐵柵外頭是條不知道通往何處的走道。 走道土牆上,掛著一盞油燈,那燈焰只有豆般大小,光線昏暗,陰森森的,還直閃,像是有風。 鐵柵的這一邊,就是他置身的這一邊,地上鋪著一層乾草,還有麥稻紮人,別的什麼也沒有。 譚秀還能不明白麼,他是被「史家寨」囚了起來。 一番好意換來了監牢之災,使得自己變成了「史家寨」的階下囚,這世上還有好人走的道兒麼,看來好心人做不得。 譚秀支撐著身子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脖子後頭還在隱隱作痛,這一下真不輕,他知道,那是史偉出的手。 「史家寨」在江湖上頗有名氣,卻不料「史家寨」是這麼個不講理的地方。 那位史姑娘沒說錯,要讓「他們」知道自己身上有顆念珠,非招來殺身之禍不可。 怪只怪自己為什麼又折回來,可是,衝著那位史姑娘,自己能不折回來麼。 什麼都別怪,要怪只怪自己不會武。 只有任人欺凌,任人不講理了,在江湖上,似乎只有強梁,只有那個「武」字才是「理」! 一陣步履聲從走道外頭傳了過來,譚秀忙抬起了眼,隨著這步履聲,鐵柵外頭來了個穿青衣,打扮跟史偉、史亮一樣的中年漢子。 這中年漢子一見譚秀坐在地上,一怔,旋即冷冷說道:「你醒了。」 譚秀這時候對「史家寨」的人有一種強烈的厭惡,也有點恨,他不願跟「史家寨」的人說話,可是轉念一想,他又開了腔:「是的。」 那中年漢子冷然又是一句:「你沒死總算命大。」 譚秀揚了揚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中年漢子道:「不是麼,像你們這一夥兒人,落到人手裏能把命保住,還不叫命大麼。」 原來如此,譚秀氣憋在心裏,沒說話。 那中年漢子突然笑了,一仰頭,道:「喂,老兄,咱倆聊聊,看你年輕輕的,人長得也不賴,哪碗飯不好吃?幹什麼往那一夥裏湊啊。」 跟他說自己不是那一夥兒裏的那是白費,所以譚秀閉著嘴仍沒說話。 「喂,老兄,沒進那一幫之前你是那條線兒上的,娶了媳婦沒有,要是連老婆都沒有就把命丟了,那可太不划算啊。」 顯然,這是取笑,這是逗。 譚秀只閉著嘴不作聲。 「呸,娘的,當你人看你他娘的不識抬舉,等著吧,有你的樂子受。」 那中年漢子衝他吐了一口唾沫,扭頭走了。 譚秀只覺得臉上一涼,心知這一口唾沫正吐在他臉上,可是他沒抬手擦,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就是不會武的好處,誰叫他不會武。 那中年漢子走了,自那中年漢子走後,這走道裏,鐵柵前就沒再來過人。 譚秀在這兒不知道天亮、天黑,也不知道時辰,他只知道鐵柵外,那走道土牆上的油燈滅了,那是因為沒油了,燈油點盡,自然是經過了一段不算短的工夫。 可是,沒人來添油。不知道是「史家寨」捨不得這一點油,還是看這所牢房的人懶。 那盞燈,一直滅著,這牢房的光線也就顯得更暗、更陰森。走道不知通往何處,透不進來一點亮。 譚秀只知道燈滅著,別的什麼也不知道。 不,他知道他困,他倦乏,睡了幾覺,醒來幾回,眼前仍是一片黝黑。 而後,他又覺得餓了,他餓歸他餓。「史家寨」沒人給他送吃的來,「史家寨」是這麼對人的? 沒多久,他覺得腦子裏又昏沉沉的了,他知道那是餓的,看來「史家寨」是打算把他囚在這兒活活餓死。 腦子裏越來越昏,越來越昏,身子也越來越乏力,同時,他又渴了,最後,人實在支持不住了,他躺下了,躺下沒多久便覺得眼前一片黑暗,這片黑暗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了…… 按說,他被囚在這兒,「史家寨」的人既然打算餓死他,他眼前那片黑暗就該是永遠、永遠的。 可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眼前不那麼黑暗了,吃力地把眼睜開一條縫,一道強烈的光線射入眼裏,光線強得使他受不了,兩眼覺得扎得慌,他連忙又閉上了眼。 黑暗沒了,他終於又看見了光亮,可是他沒想他為什麼看見了光亮,這時候他沒工夫也沒心情去想。 突然,一個輕柔、祥和,而且熟悉的話聲傳入耳中:「小伙子,你醒了?」 這話聲比那光亮更強烈,刺得譚秀耳鼓一震,他忙睜開了眼,這回不是一條縫,而是睜得老大,他看見了那說話的人,也為之一怔。 他平躺著,面向上躺著,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躺在什麼地方,身邊,就在他身邊,站著個人,一頂寬沿大帽,一襲灰衣。 由於他是躺著,那灰衣人是站著,這回他看見那頂寬沿大帽沿下的那張臉了。 那張臉,俊逸異常,長眉斜飛,鳳目重瞳,懸膽一般的鼻子,方方的一張嘴,年紀不算大,在卅跟四十之間。 不知道是一股什麼力量注入了譚秀的軀體裏,他一挺腰,就要坐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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