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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前頭一位,是位黃衣老人,方面大耳,長眉鳳目,雍容華貴,不怒而威。

  後頭一位,年紀只卅餘,也一身黃衣,雖然身材頎長,長得也長眉鳳目,氣宇不凡,但可惜臉色蒼白,兩眼無神,人也瘦弱了些。

  這兩位,一轉過屏風,神力老侯爺肅然躬身,那另兩位則立即一甩雙袖,拜伏在地。

  黃衣人微抬手:「起來!」

  神力老侯爺站直身軀,那另兩位則立即站起。

  黃衣老人又道:「允礽,見過你傅叔!」

  身後那位,立即上前躬身:「允礽見過博叔。」

  人不但嫌瘦弱,就連話聲也顯得有氣無力。

  神力老侯爺肅穆答禮:「不敢!」

  敢情,這位竟是是二子,二阿哥,也就是身為王儲的東宮太子允礽。

  這位既是太子允礽,那黃衣老人是誰,也就可想而知了。

  其實,也只有黃衣人能讓神力老侯爺跟另兩位大員正襟危坐,肅穆靜寂了。

  神力老侯爺是特准見君不拜的,所以他只是躬身為禮。

  只聽黃衣人又抬起了手:「坐!」

  他坐了下去,神力老侯爺坐了下去,其他四位,連太子允扔都算上,卻是垂手肅立。

  坐定,黃衣老人抬眼望老侯爺:「咱們倆多久沒見了?」

  老侯爺道:「總有半年了。」

  「是啊!」黃衣老人皺眉道:「你可以不上朝,可是你總該進宮來看看我喲!」

  老侯爺道:「您是知道的,我一向懶散,您日理萬機,沒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我不願意輕易進宮來打擾。」

  黃衣老人道:「說什麼你懶散,說什麼我日理萬機,你不願意輕易進宮來打擾,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常進宮,其實你也太……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

  老侯爺道:「記得您親口答應過,絕不勉強我。」

  黃衣老人道:「誰又勉強你了?你經常進宮來看看我,看的是我,這有什麼要緊?」

  老侯爺沒說話。

  黃衣老人沉默了一下,又道:「知道今兒個我為什麼請你進宮來麼?」

  「請」,而不是「召」,不是「宣」。

  老侯爺道:「您明示!」

  黃衣老人眉峰微一皺,旋即搖了頭:「我看咱們倆是越來越生分了。」

  老侯爺道:「您明鑒,我雖然不上朝,沒進宮,但是一顆心永遠在朝廷之上,永遠在您左右。」

  黃衣老人笑了,滿意的笑了:「說了半天,就這句話讓我聽起來舒服點兒。」

  一頓,接問道:「把玉翎帶來了麼?」

  老侯爺道:「您的交代,不敢不帶,在外頭。」

  「為什麼不讓他進來?」

  「我不知道您要垂詢什麼軍國大事,所以讓他在外頭等著。」

  「別忘了,他雖然是你的兒子,可也統領著我整個兒的帝都禁衛啊!」

  「等您用得著他的時候,再叫他進來也不遲。」

  「我馬上就用得著他了,先告訴你一聲,今天我請你進宮,把他帶來,就是為酬功。」

  老侯爺似乎沒感到意外,道:「他無功可酬。」

  黃衣老人道:「他一出面就把天津方面的事解決了,這是大功。」

  老侯爺道:「那不是他的功勞。」

  黃衣老人道:「天津方面的事不是他解決的麼,怎麼不是他的功勞?」

  老侯爺道:「安大人奉旨把這件差事交給了他沒錯,可是解決這件事的卻不是他。」

  黃衣老人詫聲道:「那麼是誰?」

  老侯爺道:「是人家姑娘胡鳳樓。」

  黃衣老人笑了:「你可真會替你未來的兒媳婦爭功啊!我還當是誰呢?既是這位姑娘,還不都是一樣。」顯然,姑娘胡鳳樓是簡在帝心,黃衣老人不但早就知道姑娘,而且是深知姑娘。

  老侯爺道:「不一樣,畢竟人家還沒有進傅家門。」

  黃衣老人微皺眉峰,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彆扭?」

  「不是彆扭,這是理。」老侯爺道:「傅玉翎他受之有愧,不能,也不配居功。」

  黃衣老人道:「既然胡鳳樓還沒進你傅家的門兒,她就是個民間女子,你叫我怎麼能把這份酬賞給個民間女子?」

  老侯爺道:「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不能?」

  黃衣老人道:「這麼大的事兒,朝廷裏沒人去辦,交給人家一個民間女子,這些文武大臣都是幹什麼的,說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朝廷丟得起這個人麼?」

  老侯爺道:「事實上漕運總督上奏,滿朝文武束手,朝廷之上的確沒有哪個能臣辦得了這件事,這是實情,不必掩遮。」

  黃衣老人怔了一怔,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認為……」

  老侯爺截口道:「我認為傅玉翎不配居功,請您收回成命。」

  黃衣老人顯然有點不高興了,長眉微一揚,道:「玉翎總是我的臣下,就算他沒有功,我想賞……」

  老侯爺毅然道:「皇上,傅家父子都是您的臣下,您想怎麼賞傅玉翎,我不敢阻攔,可是請您不要為天津的事,否則他不配也不敢居功,我也不會讓他領受,他是我的兒子,相信他還不敢不聽我的。」

  放眼當今,哪一個敢跟皇上這麼說話?

  黃衣老人鳳目猛睜,道:「你……」

  老侯爺座上欠身,毅然截口:「假如您堅持,傅家父子寧願落個抗旨。」

  黃衣老人猛一怔,滿臉的怒容立刻消失了:「你這是幹什麼?你這是幹什麼?值得麼?」

  老侯爺沒說話。

  黃衣老人道:「我還沒見過,我這個皇上要賞誰家的兒子,誰死乞白賴的不要的呢!」

  老侯爺道:「皇上不應該不知道我?」

  黃衣老人道:「這……」

  那鷂眼鷹鼻,一臉陰鷙的那位,突然上前一步,賠上笑臉:「侯爺,功勞該是那位胡姑娘的沒錯,可是胡姑娘她肯出面,總是衝著貝勒爺吧?」

  黃衣老人一拍座椅扶手,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個……」

  一頓,凝望老侯爺:「這話說得總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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