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鐵血冰心 | 上頁 下頁
一五七


  這邊兒說笑,那邊兒慕容嵐、百里相與古寒月三人則埋首深思,三人在思索著,是何時中的毒,又是怎麼中的毒。

  驀地裡,慕容嵐腦際靈光電閃,他想起了剛進大船艙門時,鼻中聽聞見的那股子似無還有的淡淡異香,當時他猶未在意,如今他猛然想起,那淡淡異香來自那盞燈。

  而那盞燈,卻又是百里相所點燃的。

  他抬起頭來,目注百里相大笑說道:「賢弟,又是你,你害人不淺!」

  百里相正沉思間,聞言一驚忙道:「慕容兄,什麼又是小弟,小弟又怎麼害人不淺?」

  慕容嵐笑道:「賢弟不該點燃那盞鬼燈,以致咱們在不知不覺中又為人所乘,險些躺在這大江之上!……」

  百里相瞿地站起,驚聲問道:「什麼,慕容兄,咱們所中之毒,是由那盞燈上……」

  慕容嵐點頭笑道:「這羅刹教是雙管齊下,好厲害的毒謀,船上漆黑一片,他料定了咱們登船之後,必會點燃艙中燈火,是故預先在燈油中下毒藉著燈焰之燃燒散發毒氣,准能神不知、鬼不覺,任何人難以想像,難以倖免,不管咱們有否點燃那盞燈火,他還有二計,總之羅刹教是必欲置咱們於死地而後甘心,可惜,在大船上被我聽見一異動,如今又被咱們發現得早,計雖雙出,卻一無所成,羅刹教如若知曉,該不知要如何扼腕頓足呢!」

  幾人靜聽之余,臉色連變,慕容繼承、古寒月、上官蘭,更將目光緊緊地凝注在百里相那張臉上。

  而,百里相卻似毫無所覺地瞪目問道:「慕容兄,經此一提,小弟也想起來了,莫非是那大船艙中,那似無還有的淡淡異香?」

  慕容嵐點頭說道:「賢弟,正是那似無還有的淡淡異香崇人,賢弟怎麼到這時才想起?」

  百里相搖頭說道:「那股異香太以輕淡,小弟猶以為是艙中檀香香味,若不是慕容兄提醒,只怕小弟永遠也想它不出……」

  雙眉陡挑,目中閃射駭人煞氣,冷笑接道:「好一群卑鄙陰狠的東西,一旦被我等追上,哼哼!」

  哼、哼兩聲,住口不言,餘話沒有出口,但由他那令人不寒而粟的怕人神態,及那聲充滿恨意、煞氣四溢的冷哼,已夠說明了一切了。

  慕容嵐聞聲睹狀,揚眉笑道:「賢弟不必空自發恨,那無補於事,目前還是趕快追尋羅刹教那批人蹤跡才是要務!」

  在場的幾人,心中雖然對百里相極表懷疑,但是卻不敢肯定斷言,只因為那理由不夠充分。

  固然,當那艘大船要爆炸之際,百里相他離了船,可是他是去追人的,而並非無故離船。

  同時,追人之詞也非捏造,因為慕容嵐明白,他是發現了船中隱藏著人,又比百里相發現得還早,只是他不動聲色罷了,眼見慘狀,發現了羅刹教徒,誰會不追?

  再說,不但耳聞慘呼聲、墜江聲,在小船上的上官蘭、閔三姑、仲孫飛瓊三人,也親眼看見夜空中百里相含怒出手,擊斃一黑衣漢子,屍身墜落江中。

  至於那燃燈之舉,任何人也想像不到燈油中有毒,而,那燃燈之舉又在所必須,何況百里相自己也中了毒。

  這,使得幾人沒有理由懷疑百里相,由他近日來的遭遇,所作所為,也令人不能懷疑。

  不過倘若這近日來的一切,都是百里相暗中一人搞的鬼,那此人可是極富心智、極其高明而令人可怕了。

  慕容嵐話聲落後,百里相憤恨之色猶末盡斂,他點了點頭道:「小弟遵命,但請慕容兄下令!」

  慕容嵐笑了笑,轉望古寒月,道:「古大哥,請把船搖到對岸去看看!」

  古寒月對他是由來敬服,一句話未說,應了一聲,便搖動了手中櫓,適時,百里相卻訝聲說道:「慕容兄,他船靠左岸,該是由左岸下的船,慕容兄又到右岸幹什麼?」

  不知是裝糊塗,抑或是真不明白。

  慕容嵐笑了笑,道:「聲東擊酉,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羅刹教之狡猾,已屢見不鮮,咱們不得不多看看!」

  百里相默然不語,須臾,船至對岸,百里相只一眼,立刻歎道:「慕容兄料事如神,小弟是每慚渺小,自歎不如!」

  他那一眼所看到的,是岸邊那軟松泥土上,有兩道車輪痕跡,小江邊直通岸上,向前延伸。

  既有車輪痕跡,那該是由此處登岸無疑了!豈料……

  慕容嵐突然一笑,又向著船後古寒月擺了手:「古人哥,咱們搖回對岸再去看看!」

  古寒月面有詫色,但未問,應了一聲,又複把船搖了回去,但百里相卻忍不住詫聲說道:「慕容兄,他們既在此登岸,那邊還有什麼可看的?」

  慕容嵐搖搖頭獎道:「不然,羅刹教太以狡猾,令人不敢輕信,雖有車輪痕跡,未必就是確由此處登岸,還該到對岸看看!」

  說話問,船已然掉了頭,百里相皺眉搖頭,一副不解神色地道:「慕容兄之見,小弟不敢苟同,羅刹教那批人若非由此處登岸,那麼車輪痕跡哪裡來的?」

  慕容嵐點頭笑道:「不錯,有車輪痕跡,該已能表示,他們是由此處登了岸,但岸邊上松泥軟,既有車輪痕跡,也該有馬蹄痘印,賢弟可曾在車輪痕跡之外,發現任何蹄印?」

  百里相呆了一呆,道:「這個小弟倒未曾留意!」

  慕容嵐笑道:「那倒不是賢弟未曾留意,而是那岸上根本沒有蹄痕!」

  百里相默然不語,未幾抬服又道:「那麼,那車輪痕跡何解?」

  慕容嵐笑道:「那方法多得是,賢弟當世奇才,愚兄不以為賢弟想它不出!」

  百里相悚然動容,又複默然。

  片刻之後,船抵左岸馬鞍山下,這一邊因緊靠馬鞍山下,故而水深岸高,看情形是不宜登岸。

  而且,那僅有的一處平坦之處,也毫無車輪痕跡與馬蹄痕印,百里相望了慕容嵐一眼,道:「慕容兄,這作何解釋?」

  慕容嵐淡淡笑道:「賢弟莫急,愚兄自有解釋!」回過頭來,轉望慕容繼承,道:「承兒,你上岸看看去,看看那片緊接泥地的草地上,可有任何異狀?」

  慕容繼承應了一聲,騰身掠上了岸,他在岸邊那緊接泥地上俯身看了片刻,隨又掠回船上,躬身說道:「稟爹爹,孩兒以為羅刹教那批人是由此處登岸的,」

  慕容嵐笑問道:「何以見得他們是由此處登岸的?」

  慕容繼承毅然說道:「那片草地上草倒了不少,而且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出,那是人馬雜踏,及兩道車輪痕跡!」

  慕容嵐道:「那麼,這岸邊泥地上為何痕跡了無?」

  慕容繼承笑道:「孩兒斗膽妄測,只悄鋪上兩塊木板,便……」

  余言未出,慕容嵐突揚長笑,伸手拍上愛子肩頭道:「承兒,不錯,你也知道用腦筋了!」慕容繼承赧然一笑,搓手不語。

  百里相突然出聲長歎,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慕容兄有後矣,我不如也!」

  接著,又複搖頭歎道:「那羅刹教的確是狡猾詭譎,前所未見,也的確比當年要強得多,委實是士別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既證羅刹教那批人是由此登了岸,古寒月未等慕容嵐說話,便把船搖靠了岸,船抵岸邊,慕容嵐笑顧古寒月道:「古大哥,話是你說的,十兩船資別少人一個!」

  話落,偕同幾人飄身上了岸,古寒月則探懷摸出一塊銀子丟在船板上,也跟著騰身離船。

  那中年漁夫如逢大敖,做夢也料不到還能撿回一條命來,對那塊銀子看也未看一眼,翻身站起,搶過櫓柄,如喪家之犬般急急操舟順流而去。

  在中年漁夫操舟遁去的同時慕容嵐也順著草地上所留輪痕蹄印,已然尋出了老遠。

  但,當尋出了百餘丈,草地走盡,在轉入一條碎石路後,輪痕蹄印忽地一起不見。

  幾人面面互觀之際,慕容嵐皺眉說道:「此地地屬『採石』,既知他們在此處登上岸,便不怕他們能逃上天去,咱們先到『採石』看看去!」

  幾人自無異議,於是,一行七人順著小路直奔採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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