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鐵血冰心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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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寒月一怔,未能立時答上話。不錯,這一點古寒月也沒能證明。 古寒月默然半晌,突然高挑長眉,目閃寒芒:「設若古駝子能證明呢?」 金子美道:「元兇未判之前,晚輩等不敢再向慕容繼承尋仇!」 古寒月巨目冷電暴射,猛然點頭:「好,古駝子就證明……」。 金子美截口說道:「恕晚輩插嘴,在前輩假如證明所提不能使人信服時,晚輩等可仍要立即找慕容繼承索還血債!」 古寒月心頭一震,道:「不能等等?」 金子美道:「師仇不共戴天,前輩該體念晚輩等為人徒者之心情,務祈勿再橫加阻攔!」 古寒月默然,片刻後,老臉抽搐啞聲道:「你該知道,所謂阻攔二字,古駝子並不是全為幼主!」 金子美躬身說道:「晚輩知道,前輩也是為了知交門人,但前輩這種恩義,晚輩等無法領受,為師報仇,刻不容緩!」 古寒月道:「你該知道,合你五人之力,也不是古駝子幼主三招之敵!」 金子美淡然說道:「晚輩等深有自知之明。」 古寒月長眉微軒,道:「那麼……」 金子美截口說道:「為師仇,晚輩師兄弟不惜粉身碎骨!」 古寒月巨目威棱一閃,道:「值得麼?」 金子美挑眉說道:「前輩不該有此一問。」 古寒月淡然說道:「別管該不該,答我問話!」 金子美道:「為師仇,該值得!」 古寒月道:「死也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之分!」 金子美道:「為報師仇而死,該不會輕如鴻毛!」 古寒月冷然說道:「仇報了麼?」 金子美掙了掙,剛待張口。 古寒月嗔目叱道:「徒逞匹夫血氣之蝗臂擋車,以卵擊石,你五人可以死,試問,郝老二之仇要誰去報?難不成這值得?這重如泰山?郝老二是怎麼教你的?」 金子美煞白的一張臉,漲得通紅,低下頭去,機伶寒顫,通體冷汗涔涔而下。 但,旋即,他猛然抬頭,圓睜星目,高挑雙眉,道:「再謝前輩棒喝,前輩是要……」 古寒月截口說道:「古駝子勸你一句話,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莫輕舉妄動,徒令武老大跟郝老二含恨九泉,永難矚目!」 金子美唇邊抽搐,肅然躬身。 古寒月沒再多說,目光落在雙殘屍體之上,又投向郝百通靈柩,鬢髮微張身形顫動,一歎道:「駝子走了,好好對待池家兄弟,最好把他倆跟師父埋在一起,世上知交,泉下鬼友,也好做個伴兒!」 金子美再次躬身,抬起頭時,古寒月那魁偉高大、隱隱懾人的身影,已然不見。 他呆呆楞立,雙唇翕動,但沒出一絲聲息,須臾,他突然一聲悲歎,緩緩地又低下了頭。 之後,埋劍堡接著發生了兩件事—— 不知由何處冒起一條火舌,未出片刻工夫,偌大一座埋劍堡成了一片火海,煙焰燭天,聲勢驚人! 起先,猶可見那樹叢濃蔭之中,亭、台,樓、榭,飛簷狼牙,可是沒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同時,在那埋劍堡後山之上,多了三塊黃土,三座新墳,沒墓碑,墓前是三塊青石。 青石上,各有—行字跡,龍飛鳳舞,鐵劃銀鉤,也沒有香燭,只插了幾段柳枝。 背著三座新墳,面對火勢熊熊燒紅了半邊天的埋劍堡,神色木然地站著五人,是金子美五師兄弟。 這五師兄弟皆是一身白衣,除腰際各懸一口長劍外,身上,別無長物,沒行李,也沒包袱。 好半天之後,五師兄弟始以金子美為首,緩緩轉身,黯然離去。 這五師兄弟身影方逝,那十餘丈外,一片蒼蒼樹海之中,轉出了一個人,這個人脅下,還挾著另一個人。竟是那鐵面神駝古寒月,與昏迷中的窮神柳悟非!十余丈距離,何消轉瞬? 古寒月到了三座新墳之前,砰然一聲,丟下了柳悟非,然後曲膝長拜,一拜而起,巨目圓睜,熱淚兩行,鐵面抽搐,口中喃喃,不知他在說些什麼。語畢,木然愣立,一動不動。 半晌,突然抬掌,虛空拍向地上柳悟非,柳悟非應掌而醒,老眼投處,霍然色變,翻身要撲。 古寒月長眉一挑,倏揚沉喝:「化子,站住,這兒不是打架的地方!」 柳悟非一震停身。 古寒月冷然一指墳前,道:「化子,跪下,先見見老朋友!」 柳悟非目光一掠,臉色再變,要跪,但突然鬚髮暴張:「駝子,該跪的是你!」 古寒月道:「駝子我拜過了!」 柳悟非道:「我化子沒看見!」 古寒月道:「我沒那麼好心情騙你,這瞞不了他們三個!」 柳悟非威態一斂,砰然跪下,老臉抽搐淚泉湧:「郝老二、瞎子、聾子,你三個沒走遠,聽著,化子有生之日,要不能把慕容繼承那小畜生剝皮抽筋,就一頭碰死在你三個面前……」 古寒月臉色一變,巨目剛閃威棱,倏又一歎斂態。 只聽柳悟非接著說道:「你二個等著吧,化子我不會讓你三個含恨九泉、永難瞑目的,郝老二、瞎子、聾子,你三個聽見了麼?」 說罷,皓首埋下,放聲痛哭。 這是自然流露的真情。 這真情,連鐵石人兒也為之落淚。 古寒月魁偉身形劇顫,巨目中淚光湧現。 他曾對金子美說過大丈夫寧可流血,絕不流淚。 無如,他哪能忍得住? 這時候要能忍得住,那就稱不得大丈夫了,那該是天地間一等一的冷酷無情人,一等一的鐵石心腸。 但,驀地裡,他舉袖拭淚,斂去悲容,一轉冷漠:「化子,你說完了麼?」 柳悟非猛抬皓首,滿眼老淚,一臉悲憤,厲聲叫道:「沒有,我化子想說的,一輩子也說不完!」 說著,頭一低,又自大哭起來。 古寒月挑了挑長眉,沒說話。 半晌,柳悟非聲嘶力竭,漸漸止悲聲收淚,猛然站起,帶著兩膝黃土,搖晃著身形,轉身要走。 古寒月倏探鐵腕,一把扯上他的右臂,沉聲說道:「化子,站住!」 柳悟非一掙沒能掙脫,轉身瞪目,神態怕人:「古駝子,你要幹什麼?」 古寒月不答反問道:「你知道我帶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柳悟非瞪眼說道:「幹什麼?給泉下三位老朋友磕個頭!」 古寒月道:「還有……」 柳悟非道:「什麼?」 古寒月道:「當著郝老二、瞎子跟聾子,我要跟你說幾句話!」 柳悟非道:「有屁快放,沒什麼好說的!」 古寒月沒在意,道:「我一定要你相信,武老大、郝老二不是死在駝子幼主之手!」 柳悟非臉色一變,道:「就是這?」 古寒月道:「還有!」 柳悟非猛地又掙了一下:「你留著吧,化子我不想聽!」 古寒月鐵掌如鉤,他仍沒能掙脫。 古寒月冷冷說道:「只怕由不得你,不想聽也得聽!」 柳悟非臉色又一變,道:「駝子,你是找架打?」 古寒月沒理會,道:「還有,瞎子跟聾子,也不是死在駝子幼主之手!」 柳悟非冷然說道:「還有麼?」 古寒月道:「沒有了!」 柳悟非道:「那麼,鬆開你這只沽滿朋友血腥的手!」 古寒月臉一沉,道:「化子,你說什麼?」 柳悟非道:「你聾了?」 古寒月倏地一歎說道:「化子,我讓你瞪大老眼看清楚!」 柳悟非道:「我這雙老眼,一直瞪得很大,也看得很清楚!」 古寒月道:「你看見了什麼?」 柳悟非道:「瞎子、聾子因傷致死,武老大跟郝老二前心的掌痕!」 古寒月道:「你可知道,瞎子跟聾子是被人震斷心脈致死,而駝子幼主掌下功留三分,只傷了他二人內腑少許。」 柳悟非冷冷一笑,道:「這是誰說的?」 古寒月道:「駝子幼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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