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鐵血冰心 | 上頁 下頁
二六


  半晌,古寒月打破沉默,道:「幼主離開九江後,將往何處尋覓仇蹤?」

  慕容繼承又挑起一雙劍眉,道:「侄兒要去趟『埋劍堡』!」

  古寒月神情一震,道:「幼主要找『獨臂劍客』郝百通?」

  慕容繼承道:「正是!」

  古寒月歎了口氣,道:「老奴斗膽,敢奉勸一句,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武林八劍罪不及死,殺一傷一也應讀夠了!」

  慕容繼承神色微變,道:「事關先父威信……」

  古寒月道:「恩主若在,他也不會讓幼主這麼做!」

  慕容繼承道:「侄兒師命在身……」

  古寒月道:「可否容老奴見過樂老人家後再說?」

  慕容繼承道:「侄兒說過,不敢有絲毫耽誤!」

  古寒月道:「那麼……」

  慕容繼承截口道:「恩叔是要侄兒違抗師命?」

  古寒月鬚髮俱顫,垂首改口:「老奴不敢!」

  慕容繼承道:「恩叔一生忠義,頂天立地,人間奇豪,侄兒相信恩叔必不會要侄兒違抗師命。」

  古寒月身形劇抖,默默不語。

  良久,方又抬起頭,老臉抽搐道:「好吧,幼主既然決意要這麼做,老奴不敢阻攔,不過,老奴在此想請求一點,還望幼主俯允!」

  慕容繼承道:「只要不是阻攔小侄,恩叔請說!」

  古寒月道:「老奴另有他事待辦,暫時不能隨行。」

  慕容繼承道,「這不要緊,侄兒可以一個人去!」

  古寒月目光深注,搖了搖頭,道:「幼主可以先去,不過,老奴敢請幼主等老奴趕到以後,再行動手!」

  慕容繼承略作沉吟,毅然點頭:「侄兒遵命!」

  古寒月道:「多謝幼主!」

  慕容繼承想了想,道:「恩叔大概什麼時候可以趕去?」

  古寒月道:「由今天算起,老奴半個月內一定趕到!」

  慕容繼承道:「恩叔不會有什麼耽擱吧?」

  古寒月毅然說道:「幼主放心,半個月裡,老奴不到,幼主就不必再等好了!」

  慕容繼承點頭說道:「侄兒遵命!」

  古寒月沒再多說,站起身來,道:「江湖詭譎,人心險惡,老奴不能追隨左右時,還請幼主自已珍重,多多小心,老奴就此別過。」

  慕容繼承跟著站起,道:「恩叔非走不可麼?」

  古寒月道:「受人之托,豈能不忠人之事?」

  慕容繼承道:「是什麼事……」

  古寒月道:「事不算太大,老奴目前不便說明,日後幼主自會明白!」

  慕容繼承低下了頭,旋又抬起頭,道:「十九年來,只以為天人相隔,永無再見恩叔之日,心中無時不為此鬱鬱,總算恩叔吉人天相,相逢如同隔世,但剛見面又要分離,侄兒……」

  真誠之情,溢於言表,這才是赤子心聲。

  古寒月暗暗好不感動,心中也多一份安慰!

  老臉上,飛閃一絲抽搐,強笑說道:「幼主放心,老奴此事一了,定必兼程趕到左右就是!」

  慕容繼承點了點頭,低頭不語。

  古寒月巨目深注,心中一陣黯然,躬身一拜,騰射而去。

  慕容繼承恭謹長揖,一直望著那魁偉身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方始站直身形,回顧滾滾長江,一聲輕歎,突然騰身,人化長虹,電射不見。

  這老少二人方逝,距離江邊這塊巨石約摸二十餘丈外的樹叢裡,幽靈般飄出一個文士裝束的中年人。

  中年人白麵無須,一身黑衣,身材頎長,飄逸瀟灑,俊美已極,只可惜那冠玉般的俊面上,肉色顯得慘白,神情顯得陰沉,透著神秘、詭異!

  而且,那雙目光也太以犀利,犀利得令人見了不舒服,被他看一眼,會打心底裡冒寒氣,毛骨悼然,渾身打哆嗦!

  黑衣文士神色冷峻木然,望著慕容繼承逝去處,唇邊倏地浮現一絲極其輕微的得意笑意。

  須臾,又轉望古寒月逝去處,唇邊那絲輕微笑意轉濃,且更透現出冷酷、狠毒意味。

  但刹那間,這令人望而生懍的笑意盡斂,一聲冰冷輕哼,身形隨風飄起,鬼魅般一閃而沒。

  折劍莊內,仍是一片黝黑,一片寂靜,寂靜得如同死域一般。

  驀地裡,一條巨大黑影掠空疾射而至,直落畫廊東端,畫廊東端左側,就是巨靈劍客武維揚那間雅致潔淨書房。

  這時,兩扇房門緊閉,書房內暗無燈光,不聞一絲聲息,當然沒有聲息,因為巨靈劍客死了已多時了。

  巨大人影甫一落地,便輕聲發話:「武老大,古寒月來了,點燈吧!」

  竟是鐵面神駝去而複返。

  古寒月他又來幹什麼?

  他明知武維揚已死在慕容繼承掌下多時,怎麼還要武維揚點燈?死人如能點燈,那可不成了奇聞了?

  八成兒,這位鐵面神駝有點神智不清!

  可不是?聽!

  書房裡哪有一絲動靜?

  當然仍是黑漆漆的,沒人點燈,除非武維揚陰魂不散。

  顯然地,古寒月一怔,他又輕聲發話。

  「武老大,是我,古寒月!」

  是誰也不行,書房內仍沒動靜,還是一團黑。

  本來嘛!他又不是茅山老道,他怎能讓死人起來點燈?

  這位鐵面神駝可也真是……

  兩道懍人冷電熠熠閃射,古寒月飄身上前,暗凝真力,舉手微按書房門。

  看情形,他是要震斷門後那根門閂。

  但,兩扇書房門砰然向內打開,夜深人靜,聲響傳出老遠。

  門哪兒拴了?不過是虛掩上的。

  古寒月毫不猶豫,閃身而入。

  就是伸手難見五指,書房內的一桌一椅都休想瞞過他那雙能黑夜視物、明察秋毫的神目。

  只一眼,他立刻心神猛震,訝然欲絕,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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