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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癲和尚道:「『一殘指』獨門神功絕技,豈是任何人皆擅施得的?那位女菩薩既擅此功,該意味著什麼?」

  夏侯嵐眉峰一觸,道:「和尚,該意味著跟先師有淵源!」

  癲和尚道:「這才像第一奇才,她既跟夏侯前輩有淵源,對你焉得不瞭解?她既對你了解,那老兒自然對你瞭若指掌!」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和尚,這話怎麼說?」

  癲和尚搖頭說道:「看來你這個人捧不得,剛捧你一句就糊塗了,檀樾,你怎忘了,那老兒八分可能是她的那一口子!」

  夏侯嵐倏地失笑,一點頭,道:「對,和尚,看來有時候我確不如你!」

  癲和尚雙眼微翻,道:「檀樾,你我既是好友,好友該臭味相投,和尚我也受捧不得,倘若把我和尚捧糊塗了,以後的你就別想明白了!」

  相交多年,豈有不知老朋友脾氣之理,夏侯嵐心知癲和尚對他適才那個「像」字,至今心中猶耿耿難釋!

  當即淡淡一笑,道:「和尚,你要我叩頭賠罪?」

  癲和尚道:「我和尚並未攔你!」

  夏侯嵐揚眉說道:「和尚,別裝瘋賣傻,說正經的,和尚,意味歸意味,可是據我所知,先師絕不會跟她……」

  癲和尚一瞪眼,叱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她是誰麼?」

  夏侯嵐惑然凝注,道:「和尚,敢莫你又知道她是誰?」

  癲和尚得意地一點頭,道:「當然!」

  夏侯嵐道:「和尚,那麼你說她是誰?」

  癲和尚冷然一笑,道:「你聽說過『羅剎夫人』其人……」

  夏侯嵐心頭一震,道:「和尚,你是指當年雌威震宇內的『銀骷髏』白如冰?」

  癲和尚道:「你還不算太以孤陋寡聞,毫無見……」

  夏侯嵐急急截口說道:「和尚,莫非她就是……」

  癲和尚道:「誰說不是?她就是當年以『銀骷髏』為表記,雌威震宇內,正邪皆喪膽的『羅剎夫人』白如冰!」

  夏侯嵐臉色大變,道:「怪不得她一身功力我難匹敵,原來她就是……」倏地改口問道:「和尚,以前怎未聽你說起……」

  癲和尚道:「和尚我也是兩天前才知道的!」

  夏侯嵐道:「和尚,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癲和尚淡淡說道:「說穿了不值一文錢,我和尚是偷聽來的!」

  夏侯嵐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忽地抬眼詫聲道:「只是,她跟先師又怎會有淵源?如今更找先師……」

  癲和尚哼哼兩聲,道:「你只知道她是『羅剎夫人』白如冰,恐怕你還不知道這位『羅剎夫人』白如冰,跟夏侯前輩有過一段情吧?」

  夏侯嵐一怔叱道:「和尚,你胡說!」

  癲和尚道:「我和尚一點也不胡說,這也是我和尚聽來的,信不信由你,聽不聽由你,你若是不願聽……」

  夏侯嵐忙道:「和尚,你說!」

  癲和尚咧嘴一笑,道:「我和尚就知道你想聽……」咽了一口唾沫,一翻眼,接道:「曲指算算,這位『羅剎夫人』白如冰如今該已近半百了,人雖半老,風韻猶存,如今如此,其當年之美艷可知……」

  夏侯嵐忍不住插口說道:「和尚,說正經的!」

  癲和尚道:「我和尚說的就是正經的,樹從根上起,事由源頭說,斷章取義,豈能明瞭全篇,你若不願聽,那就算……」

  夏侯嵐一揚眉,道:「和尚,別跟我拿喬!」

  癲和尚咧嘴一笑,道:「那麼,聽著,別打岔……」頓了頓,接道:「『羅剎夫人』白如冰之美艷,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該是舉世皆知的,但她艷若桃李,卻冷如冰霜,對那天下的男人視之如草芥,從不屑一顧,其實那也難怪,誰叫她天生美貌,傾國傾城,更加上她雌威震宇內,鬚眉皆懼服……」一搖頭,接道:「可是怪了,有一年,她無意中邂逅了夏侯前輩,竟然是一見傾心,深情萬斛,不克自拔,簡直,簡直像今日你那心上人兒之對你,不知羨煞妒煞多少……」

  夏侯嵐雙目方睜,癲和尚忙道:「怎麼,不想聽了?」

  夏侯嵐倏然斂態,道:「和尚,算你厲害!」

  「好說!」癲和尚嘿嘿一笑,道:「想聽嘛,就乖乖地閉著嘴靜靜地聽……」一頓,接道:「你該知道,那也難怪,當時夏侯前輩正值年少,夏侯前輩武學之高,人品之俊,你比我和尚還清楚,諒必不用我和尚多說,姑娘家誰不愛俊美風流的小白臉?本來夏侯前輩那臨風玉樹般人品已迷了所有武林紅粉,江湖嬌娃……」一點頭,道:「按說龍配鳳,乾坤對,這該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的美滿良緣!豈料偏就那麼怪,夏侯前輩能令人氣煞,落花有意隨水流,流水卻無意戀落花,那位『羅剎夫人』白如冰竟成個一頭兒熱的剃頭挑子……」

  夏侯嵐軒了軒眉,未說話!

  癲和尚接道:「你知道,當年『羅剎夫人』白如冰的性情,就像今日你那心上人兒,高傲得不得了,她認為天下男人該皆曲膝臣服,拜倒香裙之下,她不相信她奈何不了一個夏侯一修,於是乎,夏侯前輩往南她跟到南,夏侯前輩向北她跟到北,她確是妾意綿綿,而夏侯前輩卻始終郎心似鐵……」

  夏侯嵐淡淡笑道:「先師總算替天下昂藏鬚眉出了口氣!」

  癲和尚搖頭說道:「這是你的看法,要以我和尚看,夏侯前輩大不該,天下男人誰不憐香惜玉?何況這等國色天香,而夏侯前輩竟鐵石心腸,無動於衷,根本就像……」倏地改口說道:「檀樾,其實,夏侯前輩並非那麼無情,也並非毫不動心,你知道他為什麼對白如冰這樣麼?」

  夏侯嵐道:「和尚,你說為什麼?」

  癲和尚搖頭嘆道:「『情』之一事委實太以微妙,檀樾,你該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句兒……」

  夏侯嵐道:「和尚,你是說他老人家情有獨鍾,已有紅粉知己?」

  「不錯!」癲和尚笑道:「看來,於情一途,你一點就透,夏侯前輩的確情有獨鍾,當時已有了一位紅粉知己!」

  夏侯嵐道:「當是我那位義母?」

  「不錯!」癲和尚點頭說道:「正是柴前輩,可是,這一來卻惹了滔天大禍……」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和尚,怎麼說?」

  癲和尚道:「俗語說,男女之情,非愛即恨,終於白如冰獲悉真相,明瞭內情,她不但對夏侯前輩恨之入骨,對柴前輩也一樣切齒咬牙,羞怒之下她移愛『千面書生』金玉容,為報復夏侯前輩與柴前輩,她蠱惑金玉容做出了那對不起朋友的事,之後,她又親手殺了金玉容柴前輩,還有夏侯前輩那一子一女,如今她竟又來……」

  夏侯嵐雙眉高揚,目射煞威,道:「和尚,我明白了,這白如冰好毒……」

  癲和尚搖頭嘆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刺,兩者不為毒,最毒婦人心,這『羅剎夫人』白如冰尤然,她貌艷如花,卻心似蛇蠍,如今你既明瞭全盤,就該明白為什麼凡跟夏侯前輩有關聯之人,皆在她殺害之列了吧!」

  夏侯嵐一點頭,道:「和尚,我明白了,只是那『金陵』董家為什麼也……」

  癲和尚搖頭說道:「冰人難做,當日夏侯前輩與柴前輩之結合,就是董天鶴那老兒的大媒,所以那白如冰……」

  夏侯嵐道:「我明白了,和尚,那位董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癲和尚道:「檀樾是指為什麼董婉若先是董天鶴的女兒,後來卻一變又成了白如冰的女兒白素貞?」

  夏侯嵐點頭說道:「正是,和尚!」

  癲和尚搖頭說道:「檀樾,這又是一段不為人知的隱情了……」頓了頓,接道:「那白素貞原是白如冰與金玉容所生,金玉容被白如冰親手殺害之後遂改姓了母姓,那董天鶴也確有個女兒董婉若,只是那董婉若早已在一次『雞鳴寺』燒香還願時,被白如冰殺害了,後日的董婉若,也就是到賭棚裏跪求你的那位,就是白素貞假扮冒充的……」

  夏侯嵐道:「白如冰她好大的罪孽……」一頓接道:「和尚,難道那董天鶴看不出自己親生女兒真假?」

  癲和尚道:「親骨肉,朝夕相處,晨昏問安。哪有看不出的?只是那董天鶴早在多年前便雙目失明,縱然董家下人眾多,但下人們總不及親生父母,再說董天鶴都把她當了親生,下人們誰又會多疑不把她當姑娘?何況更有個總管莫子京在旁!」

  夏侯嵐道:「那白如冰既有殺害董天鶴滿門之心,何須……」

  癲和尚截口說道:「檀樾糊塗,白如冰也知董天鶴家藏『玉蟾蜍』,她當然要先奪取了『玉蟾蜍』後再殺董家滿門!」

  夏侯嵐點頭說道:「好厲害的女人,和尚,還有,那白如冰既殺了冷天池座下四侍,冷天池怎會反過來……」

  癲和尚道:「檀樾更糊塗,那書妖、琴魔、賭鬼、酒怪之死,是你檀樾下的手麼?」

  夏侯嵐道:「自然不是!」

  「是嘍!」癲和尚道:「那你怎知他四人是真死抑或是假死?」

  夏侯嵐詫聲說道:「和尚,難道有假?」

  癲和尚道:「當然是假不真!」

  夏侯嵐道:「可是,和尚,我親眼……」

  癲和尚道:「檀樾可曾細看?」

  夏侯嵐搖頭說道:「這倒沒有!」

  癲和尚淡淡一笑,道:「龜息大法,再加上每人眉心塗上一片血,便輕易瞞過了檀樾!」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來,四侍當日之所謂尋仇……」

  癲和尚道:「其目的不過在引出檀樾你來!」

  夏侯嵐道:「和尚,這個忙你算幫上了!」

  癲和尚一怔,旋即苦笑說道:「檀樾,和尚我是人非神,事先我哪裏知道?」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和尚,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癲和尚道:「都是和尚聽來的!」

  夏侯嵐道:「都是聽白如冰自己說的?」

  癲和尚點了點頭,道:「白如冰將這些事原原本本地說給她女兒聽,可巧我和尚就在隔壁,將她這一番話聽個清清楚楚!」

  夏侯嵐道:「和尚,看來那『玉蟾蜍』已落在白如冰手中了!」

  「當然!」癲和尚道:「要不然憑什麼想一網打盡天下武林?」

  夏侯嵐沉默了一下,抬眼說道:「和尚,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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