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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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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鳳脫口一聲驚呼,道:「嵐哥是說夏侯一修夏侯前輩?」 夏侯嵐點頭說道:「正是,鳳妹,他老人家就是我的義父及授業恩師!」 上官鳳動容說道:「原來嵐哥是夏侯前輩的義子兼衣缽傳人,那就怪不得……」倏地住口不言。 夏侯嵐卻未在意地淡淡接口說道:「那就怪不得我功力高絕,出手辛辣,出道未三年,便贏得那『玉面游龍辣手神魔』的稱號了,對麼?」 上官鳳嬌靨微酡,也帶著歉疚與不安,道:「嵐哥,原諒我的無心……」 夏侯嵐微微搖頭說道:「鳳妹,我不會介意的,你沒有說錯,我承認我自小耳濡目染,受他老人家影響很大,但是鳳妹該知道,他老人家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那名號也不叫『斷腸碎心偷生客』,由這後來自改的名號,任何人不僅知道他老人家有著一段心碎斷腸,有血有淚,既羞且愧的往事,而只要任何一人知道了他老人家這段往事,當會原諒『斷腸碎心客』性情怪癖,出手毒辣,只因為他老人家受過太多的打擊……」 上官鳳道:「這是天下武林任何一個所不知道的,嵐哥,夏侯前輩受過什麼樣的打擊,又為什麼自改名號為……」 夏侯嵐截口說道:「恐怕誰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妻有子。」 上官鳳呆了一呆,道:「這的確沒人知道。」 夏侯嵐道:「我那義母我沒見過,不過聽他老人家提起過,說我那義母姓柴,閨名玉霞,是前杭州太守柴明清的掌珠,是位不諳武學,賢淑善良的女子,結縭三載,他兩位膝下有了個兒子,常言道:『有妻有子萬事足』,也即因此,他老人家封劍歸隱,退出武林偕妻攜手,找了一處遠離塵世的僻靜地方安居下來,誰知好景不常,他老人家一次出遠門回來之後,發現他那妻手跟他託付照顧妻子的一位至友俱已不見……」 上官鳳黛眉微挑,插口說道:「莫非夏侯前輩那位至友是個人面獸心的……」 「事實不錯。」夏侯嵐點頭說道:「他老人家幾經打聽,才知道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善良愛妻為他那位至友所霸佔,並在他來回來之前擄去了他那愛妻及幼小,他老人家悲怒之下,孤劍走天涯,窮搜四海,遍尋八荒,誓必要手誅那人面獸心的匹夫,奪回自己那愛妻幼子……」 上官鳳挑眉說道:「該殺,死了都便宜,嵐哥,找到了沒有?」 夏侯嵐嘆道:「找是找到了,但卻是找到了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四條命!」 上官鳳「哦」地一聲驚呼道:「都死了,嵐哥,那是……」 夏侯嵐搖頭道:「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他老人家僅能從那身材體形及一些餘物上辨出那正是自己的愛妻幼子及那人面獸心的匹夫!」 上官鳳輕輕地「哦」了一聲,默然未語,但她旋又說道:「嵐哥,你適才說三具屍體四條命,是什麼……」 夏侯嵐道:「在他老人家出門之初,我那義母剛懷了身孕。」 上官鳳嬌靨堆霜,美目凝煞,道:「害人不淺,那人面獸心的東西死得太便宜!」 夏侯嵐雙眉微挑道:「他老人家遭此重大打擊之後,痛不欲生,復又自愧堂堂七尺鬚眉偉丈夫,無力護衛愛妻幼子,本擬橫劍自絕,找尋妻兒於泉下,但就在他拔劍之際,他聽到了一陣兒啼!」 上官鳳忙道:「那就是嵐哥?」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錯,鳳妹,那就是我,他老人家看我被人遺棄於荒野,太以可憐,以念誰無子女,誰無親兒?就暫時打消了那自絕的念頭,把我帶回去撫養一直到我長大成人,可以自主,他老人家方乘我不備之際橫劍自絕了……」 話聲至此,喉間似有物堵塞一般,倏地住口不言,雙目湧淚,身形微顫,緩緩垂下頭去。 上官鳳她感同身受,伸過柔荑,握上了夏侯嵐那白皙修長的雙手,雖來說話,但那安慰之意盡在不言中。 半晌,夏侯嵐舉袖拭淚,強笑說道:「鳳妹,這就是他老人家的辛酸血淚史了……」 上官鳳道:「難道夏侯前輩未曾提過嵐哥的身世麼?」 夏侯嵐搖頭說道:「沒有,他老人家撿到我時,除了一塊包裹之物外,別無長物,所以他老人家沒有絲毫線索去尋訪我是誰家棄嬰!」 上官鳳道:「看來,嵐哥那生身父母也夠狠心的!」 夏侯嵐身形猛然一陣顫抖,揚起雙眉,但他沒有說話。 上官鳳心知一句無心之語又觸中情郎心中隱痛,遂忙改變了話題,輕輕開口說道:「那麼,嵐哥正當縱橫宇內,叱吒風雲之際,又為什麼……」 夏侯嵐苦笑截口,說道:「鳳妹,那有四種原因!」 上官鳳微愕說道:「四種原因,哪四種?」 夏侯嵐道:「第一,我出道三年,斬奸除惡,踏盡不平,卻是因為性情冷酷,出手過辣,贏得個魔號,我一方面心灰意冷,另一方面也感於有負義父老人家的忍羞含辱,苦心培育。」 上官鳳道:「行事但求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何計較世情之毀譽褒貶!這世上也盡多欺世盜名的卑鄙隱惡小人!」 夏侯嵐淡然強笑,道:「謝謝鳳妹,我現在想通了……」 頓了頓,接道:「第二,我自『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夏侯嵐名號崛起武林之後,我便發覺有人在暗中千方百計地謀害我,陰狠毒辣手段層出不窮,但因那人功力頗高,行事又極其譎詭神秘,所以我始終未能找出他是武林中的哪一個……」 上官鳳道:「所以嵐哥就扮演那麼一齣假戲,又找那蒯半千老鬼幫了個忙,將一口空棺埋入土中,然後……」 「不,鳳妹!」夏侯嵐搖頭說道:「那不是空棺,事實上我確在棺中,也確實被埋進那三尺孤墳,一塊黃土之中,只不過當夜蒯半千又把我挖了出來!」 上官鳳一股悲淒,滿面悽楚地道:「真好!嵐哥只知道演一齣假戲,卻不知害得我在墓前哭倒幾回,流過多少淚,滴過多少血,每年一束香花……」 夏便嵐無限愧疚歉然地強笑道:「鳳妹,原諒我那不得已的苦衷,在現在不是……」 上官鳳微頷螓首,輕輕說道:「是的,嵐哥,只要嵐哥還活著,只要我能長伴嵐哥身畔,以後就是心碎斷腸,流過多少淚,冒過多少狂風暴雨,跑過多少路,如今我還是心甘的!」 夏侯嵐身形猛顫,揮掌一把抓上那雪白晶瑩,滑膩若脂,柔若無骨的一雙柔荑,道:「鳳妹,我欠你太多了……」 上官鳳螓首半垂,道:「今生也許,但前生必然是我欠你的!」 夏侯嵐只緊握那隻手,沒說話。 上官鳳卻道:「嵐哥,說你那第三種原因吧!」 夏侯嵐點了點頭,道:「第三種原因,就該是因為我那至今難明的身世了……」 上官鳳道:「嵐哥所以詐死,是為了打聽自己的身世?」 夏侯嵐道:「鳳妹猜想,夏侯嵐不死,誰敢說話,我若以『玉面游龍辣手神魔』的身分去四處打聽,誰又敢告訴我?」 上官鳳道:「那麼嵐哥隱身在『金陵』夫子廟、秦淮河一帶,遊蕩玩世,遊戲風塵,可曾有什麼收穫?」 夏侯嵐搖頭說道:「對自己的身世,至今仍茫無所知,便是對那暗中企圖殺害我之人也未摸著一絲端倪!」 上官鳳道:「那麼嵐哥這一齣假戲是白演了!」 夏侯嵐點頭說道:「可以逾麼說,不過『金陵』董家這樁禍事,與我不無關連!」 上官鳳道:「那等於是在嵐哥再現武林之後!」 夏侯嵐道:「癲和尚這一著雖然給我惹來了不少麻煩,但確也替我引出了一點端倪,我懷疑那殺害董家全家之人即是三年前那一直在暗中害我的人,要不然……」 上官鳳道:「嵐哥根據那『一殘指』致命傷痕?」 夏侯嵐點頭說道:「正是。」 上官鳳道:「嵐哥,那『一殘指』是嵐哥的獨門神功!」 夏侯嵐道:「這個我知道,義父他老人家只有我一個傳人……」 上官鳳道:「夏侯前輩可還有什麼極其親近的親人及朋友?」 夏侯嵐惑然說道:「鳳妹何作此問?」 上官鳳道:「假如夏侯前輩有什麼極其親密的親人及朋友,那有可能當年他們由夏侯前輩處學得這獨門……」 「我明白了。」夏侯嵐道:「可是他老人家除了我之外,已沒有親人,那唯一的過命之交的至友,也已死在多年之前!」 上官鳳皺眉沉吟,道:「那就奇怪了,嵐哥,夏侯前輩那人面獸心的朋友是……」 夏侯嵐揚眉說道:「千面書生金玉容!」 上官鳳一聲驚呼說道:「原來是他,真是人如其名,金玉其外……」話絲微頓,接道:「嵐哥,不管怎麼說,這世上除了嵐哥你自己之外,另有一個會施『一殘指』的人在,這是毋庸置疑的!」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的,鳳妹,我也是這麼想!」 上官鳳道:「只要能找出那會施『一殘指』之另一人……」 夏侯嵐苦笑說道:「鳳妹,上哪兒去擾,又怎麼個找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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