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情劍恩仇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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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孩子吭聲說。 姑娘似乎惱了,秀眉一剔,道:「你──」 那孩子道:「我怎麼了,你做什麼都對,我做什麼都不對,這件事,說什麼我也不認為我管錯了。」 姑娘道:「你管得對,你能,你知道這會惹出什麼事,這是給咱們招災惹禍,弄不好一家人就會死在你管的閒事上,你知道不知道?」 那孩子道:「招什麼災?惹什麼禍?你別嚇人,那些傢伙已經走了,做夢都想不到人在咱們這兒。」 姑娘冷笑道:「是啊,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世間人都是傻子,只有你機靈,你把人帶進咱們家裡來,他能老待在這兒不走?萬一什麼時候一出門兒,讓他們的眼線瞧見怎麼辦?」 許是孩子沒想到這一層,聞言為之一呆,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紀珠站在那兒,耳朵裡聽這些,心裡可真不是味兒,可是他並不怪姑娘,人家那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哪能不顧忌,又哪能不為自己著想? 是故,他趁那孩子沒說出話來的當兒開了口:「姑娘放心,我不會為府上招災惹禍的,我這就走。」 說完話,他轉身要走。 那孩子跳過來伸手一攔:「哎!你不能走。」 紀珠道:「小兄弟──」 那孩子不理紀珠,霍地轉過臉去,瞪著姑娘,叫道:「姐姐,你逼他走是不是,爺爺怎麼交代的?這種事不管,什麼事管?你把他逼走了,等他讓他們抓了去,或者是傷在他們手裡,你跟爺爺怎麼交代,你這輩子良心能安麼?」 姑娘呆了一呆,要說話。 紀珠也打算告訴那孩子,憑「五城巡捕營」的那些人,還拿不住他。 而就在這時候,一陣吵雜人聲傳了過來,轉眼來近,就停在門外一帶。 姑娘臉上變了色。 那孩子飛快的撲向門口,轉眼間又折了回來,低聲道:「你逼他走吧,巡夜查街的到處都是,就在咱們這條衚衕裡徘徊。」 姑娘沒說話事實上,這時候她也拿不定主意了,是該讓眼前這個人走,還是不該讓這個人走呢? 紀珠不在乎,可是他不能不為人家著想,道:「不要緊,我從後頭走。」 他要往後走。 姑娘忙橫跨一步攔住他:「你不能走,至少這時候你不能走。」 紀珠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領,可是只要能不讓他們看見我是從這兒出去的──」 姑娘冷然道:「你能擔保?我可不願拿我這個家冒這個險,前頭既然有他們的人,後頭也一定有。」 話剛說完,宅後光亮騰起,來回晃動。 姑娘道:「看見沒有他們舉著火把提著燈籠,正在後頭衚衕裡搜尋呢。」 紀珠沒說話,腳下也沒再動。 那孩子一咧嘴,笑了:「連老天爺都幫我的忙,誰還能說我這檔子事管得不對。哎,別在這兒站著了,你跟我們上屋裡坐去吧。」 他讓客指向堂屋,紀珠沒說什麼,也沒再客氣,邁步行去。 姑娘一個急轉身,搶著往堂屋行去。 紀珠沒留意,沒留意那圓潤纖細、扭動著的腰肢,沒留意那腰肢下方的部位,也沒留意其長及腰,左右甩動著的烏油油大辮子。 紀珠跟著那孩子進了堂屋,一杯熱茶已放在客位的高腳漆几上,姑娘繃著臉站在一旁。 那孩子道:「坐。」 紀珠道:「姑娘跟小兄弟也請坐。」 姑娘像沒聽見,站著沒動。 那孩子卻過去坐在主位上。 紀珠跟著也落了座。 那孩子道:「爺爺不在,家裡就我這麼一個男孩子,理當由我來招待男人。」 紀珠道:「小兄弟好說,是我打擾。」 姑娘說話了,聲音卻是冷冷的:「你姓什麼、叫什麼、哪兒的人、幹什麼的?」 紀珠道:「我姓李,家住遼東,跟兩位一樣,是江湖人。」 姑娘冷然道:「我們不是江湖人。」 顯然,不是不是而是不願承認。 紀珠沒說話,他沒必要非讓人家承認不可。 姑娘道:「我還問你叫什麼?」 紀珠道:「李紀珠。」 姑娘深深看了紀珠兩眼:「他們為什麼抓你?」 紀珠道:「我要離京回遼東去,他們要盤查我,我不讓,就為這。」 姑娘道:「京城有宵禁,你這時候一手行囊一手劍,在街上行走,他們當然要盤查你。」 那孩子道:「就偏不讓他們盤查。」 姑娘瞟了那小孩一眼,還待再問。 紀珠搶了先:「姑娘跟這位小兄弟是──」 姑娘沒說話,那孩子卻開了口,道:「她是我的姐姐,只是姐姐,可是她管我管得比我媽還厲害。」 姑娘臉色大變,厲聲道:「你這是怎麼比的,為什麼要提媽?」 那孩子從剛才到如今,一直不含糊他這個姐姐,可是這當兒,他卻沒敢強一句:「我只是這麼說說。」 姑娘厲聲道:「不許這麼比,不許提。」 那孩子低下了頭。 紀珠留了意,心裡感到詫異,可是卻不便開口問:「聽姑娘剛才說,令祖跟賢姐弟住在一起是麼?」 姑娘道:「那是我們家的事。」 不知道姑娘她對外人都這樣呢?還是單單對紀珠。 應該不是單對紀珠。 紀珠道:「令祖不在家?」 姑娘道:「我爺爺一會兒就回來。」 姑娘有心眼兒,對外人也真這麼大戒心,不知道她把紀珠當成什麼人了,告訴紀珠她爺爺馬上就回來,分明是怕紀珠圖謀不軌。 紀珠心裡不是味兒,可又忍不住想笑,不過他還是沒笑出聲來。 只聽堂屋旁小花園裡傳來一聲異響。 紀珠抓起帶鞘的長劍。 那孩子雙眉一剔,臉色轉冰冷:「讓他們來吧,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他站起來要往外撲。 姑娘冷然道:「不要亂動,是爺爺。」 堂屋裡掀簾走進個人來,五十多歲,身穿竹布色褲褂,相當清秀的瘦老者。 姑娘跟那孩子忙迎過去:「爺爺。」 清秀老者見紀珠在,微一怔,凝目:「這位是──」 姑娘要說。 那孩子搶著道:「我管的事,我說。」 清瘦老者看了看孩子:「你管的事?好,你說。」 那孩子忙把暗中出手幫紀珠的忙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道:「您說虎兒管的對不對,姐姐跟兇神惡煞似的,好訓了我一頓,還當著人家這位。」 靜靜聽畢,老者既沒說誰對,也沒說誰的不是,轉眼望紀珠。 紀珠一抱拳:「老人家,我感激,也自知打擾──」 老者抱拳答禮,道:「好說,容老朽先請教。」 那孩子搶著道:「爺爺,他姓李,叫李紀珠。」 老者臉色一變忙道:「你來自遼東?」 姑娘一怔。 孩子叫道:「爺爺,你怎麼知道?」 老者道:「你確實來自遼東?」 紀珠心想:八成兒又是個知道他的,當即點頭道:「是的,老人家。」 老者神情一肅,抱拳躬身:「原來是李三少當面,老朽失敬。」 姑娘又一怔,旋即目閃異采,嬌靨上一片難以言喻的表情。 那孩子叫道:「誰?爺爺,您說誰?」 老者道:「虎兒,李三少未必需要你幫忙,可是你多事卻多對了,這位就是遼東『摩天嶺』下李家的那位三少爺,咱們知道他已經來到京裡,卻始終無緣一見的那位李三少。」 「哎喲,」孩子一蹦老高,滿臉驚喜,眼都瞪圓了:「您就是那位──哎呀,我佩服死您,也早就想見您,可是──哎呀!」 老者叱道:「你這孩子,連句成文的話都說不上來。」 那孩子激動而謝然道:「爺爺,虎兒是太高興了嘛。」 話鋒一頓轉臉望姑娘:「你還怪我多事,還說我招災惹禍,還逼人家走不走了?」 姑娘臉通紅,叱道:「小虎,你敢──」 那孩子道:「我敢什麼?不都是你說的,難道是我瞎編說錯你了?」 「你還敢──」 姑娘羞紅透耳根,揚手要打。 老者忙道:「好了,也不怕李三少笑話。」 姑娘入耳這句話,連忙收回手,低下了頭。 老者轉向紀珠抱了拳:「這兩個都讓我寵壞了,三少別見笑,也別見怪。」 紀珠道:「好說,我還沒有請教,賢祖孫──」 老者抬手道:「三少請坐,咱們坐下說話。」 紀珠稱謝,跟老者同時落座,姑娘跟那孩子就站在老者身旁,姑娘仍低著頭,孩子則兩眼緊盯著紀珠,一臉的欽慕神色。 坐定,老者道:「有勞三少動問,老朽季曉風,孫女兒小鳳,孫子小虎。」 紀珠道:「原來是季老人家跟鳳姑娘,虎兄弟。」 老者李曉風道:「不敢,不敢,我們祖孫可當不起三少這麼。」 小虎道:「爺爺,我們是不是該叫叔叔?」 季曉風還沒來得及說話。 小虎突又轉望姑娘:「難道我又說錯了,你扯我幹嗎?」 姑娘小鳳剎時又是羞紅滿臉還帶著幾分驚急:「你胡說什麼,誰拉你了!」 小虎道:「咦!你明明──」 季曉風忙叱道:「小虎。」 小虎道:「爺爺,姐姐明明──」 季曉風雙眉一聳,沉聲道:「你有完沒有?」 看樣子此老是真的有點氣了,小虎沒敢再說,他卻嘟著嘴,一臉的不情願。 季曉風向著紀珠赧然道:「三少,老朽實在是既羞且愧──」 紀珠笑笑,有意地移轉了話題:「只賢祖孫三位住在這兒。」 季曉風老臉上掠過一絲奇異神色:「是的,只老朽祖孫三人相依為命。」 爹娘呢?季曉風就此打住,沒了下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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