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飄香名劍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八一


  兩個人登上小舟,坐定,池映紅拿起雙槳略一劃動,小舟便貼著水面,衝破碧波及閃閃銀光,輕輕滑了出去。

  片刻之後,到了湖心,池映紅輕輕放下雙槳,一任夜風輕拂,游目四顧,不由輕歎出聲:「好美!」

  李玉樓也覺得大明湖,大明湖的夜色更美,但是他的感受不如池映紅來得深,道:「小妹,冷麼?」

  池映紅微微搖頭,轉過臉,嬌靨映銀輝,一片清冷,一片聖潔,除了秀髮、衣衫在夜風中飄動外,簡直就像一聳玉石雕成的女神像。

  她美目凝注,道:「哥哥,自從我知道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之後,咱們就沒有好好談過,是麼?」

  李玉樓心神震動了一下,但旋即就釋然了,因為眼前的池映紅,畢竟已經是他的妹妹了。

  他微點頭,道:「是的。」

  池映紅道:「我們談談,好麼?」

  李玉樓不怕談,也不忍拒絕,可是談什麼呢?要談的是池映紅,可是她卻說不出話來,頭一低,投進李玉樓懷裡又哭了。

  現在,李玉樓知道她為什麼哭了,也知道她今夜的興致為什麼這麼好了。

  他輕輕的擁著池映紅,無限愛憐,現在他沒有一點顧忌,他沒有一點雜念,有的只是真摯的兄昧之情。

  池映紅哭了一場,盡情發洩,半晌才收淚住聲,輕輕擦淚,緩拾起頭,清瘦的嬌靨上還有淚跡,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一雙美目都紅了。

  她輕輕的道:「我不知道上蒼對我是厚是薄,也不知道是該羡慕西門飛霜,柳楚楚,還是她們該羡慕我——」

  李玉樓握住了一雙冰冷的手,道:「小妹,你我雖不同母,但卻同父,我自小沒了母親,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母親,你我的身體裡,流著同樣的血,世間還有什麼比你我兄妹更親的。」

  池映紅道:「我知道,我應該知足了,也不該再奢求了。」

  這麼一位妹妹,的確惹人特別憐愛,李玉樓忍不住伸手輕擁,池映紅也就勢投進了他懷裡,美目輕閉,又流下了兩行淚水。

  就在這時候,一聲冷笑劃空傳來。

  笑聲極其輕微,但卻沒能瞞過李玉樓敏銳的聽覺,他在池映紅耳邊輕聲道:「小妹,不要動聲色,有人。」

  池映紅何等冰雪聰明,輕輕的離開了李玉樓,低聲道:「在什麼地方,哥哥看見了麼?」

  「不,我聽見了他一聲冷笑。」

  「聽出來他在那兒麼?」

  「在對岸的柳樹叢裡。」

  「看得見麼?」

  「現在看見了!」

  池映紅不經意的借抬手掠秀髮四望,對岸岸邊一排密密垂柳,地卻看不見有人躲著,足證,她的目力不及李玉樓。

  她道:「怎麼辦?」

  李玉樓道:「沖著咱們來的,不能不看看他是誰!」

  「哥哥是打算——」

  「憑我的修為,可以一掠上岸,但是我不放心把小妹連人帶船丟在船心,劃回去,你回趙家,我——」

  「不,我跟哥哥一起去。」

  「那就把船劃到對岸去,慢慢的,不要驚走了他。」

  池映紅拿起了雙槳,輕輕劃動,小船慢慢的往對岸劃去。

  船行之間,李玉樓不住抬手遙指,指的卻是離那排垂柳遠遠的「曆下亭」。

  小船在離那發出冷笑之人藏身處兩三丈外靠了岸,兄妹倆攜手登岸,李玉樓拉著池映紅,若無其事的直向「曆下亭」行去。

  剛到「曆下亭」前,李玉樓的手暗暗一緊,知會了池映紅一下,然後霍然旋身,冷笑發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你可以出來了——」

  他一雙銳利目光逼視處,是離「曆下亭」不遠的一株合圍大樹,他這兒話聲方落,那株合圍大樹後閃出了一個人。

  藉著月色看,是個長眉細目,一襲青衫,頗見俊逸的年輕人,只聽他冷笑道:「到現在才聽出我來,你也不過爾爾。」

  李玉樓淡然道:「早在湖心的時候,我就聽見你那聲冷笑了,不然我不會到這兒來的!」

  年輕青衫客「呃」地一聲道:「這麼說,是我低估了你。」

  李玉樓道:「那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閣下何許人,什麼意思?」

  年輕青衫客道:「我是何許人,也不闕什麼緊要,至於我是什麼意思,很簡單,你月夜攜美泛舟大明湖,讓人羡慕,也讓人妒忌。」

  李玉樓道:「你誤會了,這是舍妹!」

  年輕青衫客道:「你這欺人之談也太低劣了,她是九華宮的愛女,怎麼會是你的妹妹呢?」

  池映紅美目寒芒一閃,要說話。

  李玉樓已搶先說道:「九華宮主的愛女,怎麼見得就不能是舍妹?」

  年輕青衫客道:「你姓李,她姓池——」

  李玉樓道:「夠了,你知道的不少,足證你是個有心人,目的不在什麼妒忌不妒忌。」

  年輕青衫客臉色一變:「沒想到你還會施詐——」

  李玉樓道:「答我問話,你何許人,什麼意思?」

  年輕青衫客道:「我說過,那無關緊要——」

  李玉樓道:「那是剛才,現在不同了——」

  年輕青衫客道:「剛才,現在,有什麼不同?」

  李玉樓道:「你要是只為妒忌,我不會跟你計較,也可以不問你是何許人,可是你既然知道我姓李,舍妹姓池,足證你不是為了妒忌,我自然也就不能等閒視之。」

  年輕青衫客道:「原來如此,我要是不想說呢?」

  李玉樓道:「那恐怕由不得你。」

  「是麼?」

  年輕青衫客冷冷一笑:「那何如等真由不得我的時候再說!」

  李玉樓雙眉微揚,要說話,忽地兩眼威棱電閃:「原來來的還不只你一個。」

  年輕青衫客神情微一震,道:「你的耳目的確夠敏銳,現在我相信,你早在湖心就已經發現我了!」

  李玉樓道:「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出來?」

  年輕青衫客道:「現在用不著,或許根本用不著。」

  李玉樓道:「我看你還是早一點讓他們出來吧!要不然會來不及,那麼一來,他們派不上用場,也就枉費你帶他們來的用心了。」

  「會麼?」

  「你要不要試試?」

  「我正有這意思。」

  他話聲方落,李玉樓一聲:「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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