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飄香名劍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五八


  西門飛霜一陣激動,伸玉手握住了李玉樓道:「李郎,你為什麼早不讓我知道?」

  李玉樓道:「追查大仇,我不能輕易的讓人知道我的出身來歷,事非得已,還望姑娘原諒!」

  西門飛霜道:「那麼你後來是被誰救去了,司徒飛又怎麼會改名金瞎子,在金陵苦等你二十年?」

  李玉樓道:「救走我的就是司徒飛,他看見了別人所沒看見的,也知道了別人所不知道的事。

  他把我送給家師收養,想把他所知道的告訴家師,家師世外高人,不願聽此血腥事,因命司徒飛暫作隱忍,等二十年後親口告訴我這個李家的後人,因而司徒飛答應改名換姓,隱于金陵夫子廟,候我二十年。

  那知道二十年後的今天我來了,他卻以『無影之毒』加害我,又被人以『無影之毒』滅了口,什麼也沒告訴我。」

  西門飛霜雖然已知道金瞎子,此刻仍不免驚詫欲絕,道:「怎麼會有這種事,怎麼會有這種事——」

  李玉樓沒說話,他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事。

  西門飛霜話聲一頓,話鋒忽轉,道:「李郎,害你的是『無影之毒』,殺害金瞎子以滅口的,也是『無影之毒』。

  而當世之中擁有『無影之毒』的,你我已經都知道,除了九華宮之外,還有一個你中原李家。」

  「是的。」

  「令尊不可能害你,也不可能殺司徙飛滅口,何況他早在二十年前已跟令堂一起在百花谷中被害。」

  李玉樓道:「我懷疑,先父所有的『無影之毒』,在先父母被害之後,落進了別人手裡,那個人也就是殺害先父母及殺司徒飛滅口的人。」

  西門飛霜道:「還有,我本不該這麼想,可是為了你,我不能不告訴你,最可能殺害令尊、令堂的應該是九華宮主。

  加以二十年後的今天,暗算你以及殺害司徒飛以滅口的,又都用的是『無影之毒』,九華宮主涉嫌就更大了。」

  李玉種身軀震動:「姑娘——」

  西門飛霜道:「你可以想想看,記恨令尊,遷怒令堂,因而暗下殺手的,是不是以九華宮主最有可能?」

  李玉樓沒有想,不用想,這個道理不想而知,被他父親始亂終棄,九華宮主她當然是記恨他父親,遷怒他母親。

  他點頭道:「不錯。」

  「那麼!」

  西門飛霜道:「暗算你,殺司徒飛以滅口,又都用的是『無影之毒』,令尊那方面已絕不可能,還有誰擁有『無影之毒』?」

  李玉樓沉默了一下,道:「姑娘,還有一點我想不通,以『無影之毒』暗算我的既是司徒飛,他為什麼還要救我於二十年前?」

  西門飛霜道:「李郎,那只有一種可能,早在二十年前之後,如今之前,司徒飛已經被人收買了。」

  李玉樓道:「他絕不敢,絕不敢如此對家師、對我!」

  西門飛霜道:「如果如此對家師、對你,絕免不了一死,是麼?」

  「應該是。」

  「沒有死更讓人害怕的了,司徒飛既然怕死,那麼早在二十年前之後,如今之前,被人找到,施以『無影之毒』控制,一個是馬上會死,一個是若干年後會死,你想他會選那一個?」

  李王樓呆了一呆,沒說話。

  「還有!」

  西門飛霜道:「你說的那個不知名,不知來歷的女人想乘機害你,那麼你想想,除了我以及九華宮的人,還有誰知道你來了巫山?」

  李玉樓臉色猛為之一變,霍地站起。

  西門飛霜跟著緩緩站了起來。

  只聽李玉樓震聲道:「姑娘,我要再到九華宮去一趟。」

  如今,他的內心,他的外表,都很激動。

  但,西門飛霜卻是相當平靜,平靜得像一泓池水,道:「李郎,事關親仇家恨,我不反對你再去九華宮,但是還有幾句話,我不能不說!」

  李玉樓道:「姑娘請說!」

  西門飛霜道:「池映紅救過你的命,縱然我所料不錯,兩家的仇恨,是不是可以扯平了?」

  李玉樓目光一凝,道:「姑娘,父母的兩條性命,中原『一府』李家幾十年的基業,扯得平麼?」

  西門飛霜道:「李郎,我不會偏袒別人,你雙親兩條性命,中原『一府』李家數十年的基業,是不錯。

  可是,你有沒有想到過,那位九華宮主也付出了她的一生,以及女兒家最為寶貴的貞操。」

  李玉樓神情震動了一下。

  西門飛霜接著又道:「還有,要不是池映紅為你解了『無影之毒』,保住了你的性命,如今你還談什麼親仇家恨?」

  李玉樓臉色一變,道:「殺我的是她們,救我的也是她們,故示恩惠以圖消弭仇恨,這樣的恩惠,我可以不必——」

  西門飛霜截口道:「要殺你的十九是九華宮主,救你的確也是池映紅,但是我看得出,也信得過,池映紅絕不是故示恩惠,一趟九華宮之行,李郎,你體會的也應該比我更多,你也應該信得過她。」

  李玉樓臉色又為之一變,凝目道:「給我明教的是姑娘,姑娘又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

  西門飛霜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在我看來,人生在世,最大的需求,應該是兩字『心安』。

  所以事先我不能不提醒你,以免你日後一旦想到,會落個無窮悔恨,兩字悔恨能跟定人一輩子,比任何事都傷人。」

  李玉樓神情震動,默然未語。

  但旋即,他又臉色冷肅,高揚雙眉:「姑娘,李玉樓不是個不明是非,不辨黑白的人,到目前為止,我也確認錯不在九華宮主,她有充份的理由殺我雙親,毀我李家,池映紅更是無辜。

  但各人立場不同,我也有理由報仇雪恨,親仇家恨,我也不能不加以雪恨;倘若我做錯了,我也只有一身承當了。」

  西門飛霜低了一下頭,她沒再說什麼,再抬起頭時,她只是說:「那麼,現在我陪你到九華宮去。」

  李玉樓道:「姑娘,這是李家的事——」

  西門飛霜道:「李郎,除非你還把我當外人。」

  李玉樓一陣激動,他默然了!

  他怎麼會把西門飛霜當外人?

  他絕不會。

  李玉樓帶路,跟西門飛霜經由水潭場布後那隱密的入口,再度進入九華宮。

  站在通道盡頭的山洞口,李玉樓不由一陣激動。

  這一刻,他的心情極為複雜。

  經過了漫長、艱苦的二十年歲月,殘凶終於現形,大仇即將得報,池映紅無辜,他找的不是她。

  而,畢竟,九華宮主是她的生身之母,尤其池映紅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這件事是殘酷的,人間之最悲慘。

  這件人間最悲慘的殘酷事,是上一代造成的,這一代卻必須承擔,因為身為人的子女,他這樣,池映紅也一樣。

  突然,他猛吸一口氣,壓抑住激動,然後,長眉雙揚,鳳目放光,飄身直落了下去。

  其間的情緒變化,西門飛霜就在身旁,不會看不見,不會不知道,即便看不見,也能體會。

  她沒說一句話,跟著騰身落了下去。

  眼前雲霧彌漫的,就是九華宮。

  九華宮也仍然在迷蒙之中。

  進入九華宮,也不過在轉眼之間。

  而,當他跟西門飛霜進入了九華宮的時候,他的心神再一次的震動。

  施展絕世身法,在轉瞬間搜遍全官,他愣在了西門飛霜面前。

  因為,整座九華宮已經沒有一個人了,人去樓空,除了人,什麼都還在,就是一個人影也看不見了。

  他再次的激動,兩眼之中,威遊暴射,望之懍人:「姑娘,沒有錯,是她們。」

  西門飛霜道:「李郎,不是她們,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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