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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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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翎沒動,道:「館主,我想看看樂兄的傷勢。」 井檜道:「不急,不急,咱們先聊聊再說,待會兒我叫他出來……」 李玉翎截口說道:「館主,我奉命而來,統帶限期緝捕這些莠民,我除了看看樂兄的傷勢外,還想當面問問他。」 井檜遲疑了一下,笑得有點勉強,道:「那……咱們後頭坐去,怎麼樣?」 李玉翎含笑問道:「館主,方便麼?」 「什麼話!」井檜道:「老弟又不是外人,我這後院不許別人輕進,難道還不准老弟進去,我歡迎都來不及,走,走,咱們後頭坐去。」 招呼李玉翎進了後院,李玉翎臨進後院扭過頭來對魯金說了一句:「魯兄,我待會兒再來看你。」 進了後院,一邊走,井檜一邊不住地問長問短,問東問西。 李玉翎一邊答話,一邊仔細地打量這「承德武術館」的後院,看看井檜到底為什麼把它列為禁地,不許任何人輕進。 這「承德武術館」的後院沒多大,差不多只有前院一半大,屋子也沒幾間,而且都夠陳舊的。 只是後院裏種的樹挺多,濃蔭蔽天,到處陰森森的。 如今腳下走的,是一條石板小路,小路兩邊種著花。 走完了小路拐個彎兒,幾間屋子呈現在眼前,屋子坐落在蔽天的濃蔭裏,仔細算算共有五六間。 看這幾間房子坐落的地方,不難看出這是上房,那是廂房。 後牆就在濃蔭裏,一扇小窗門,如今這扇小窗門兒是虛掩著的,露著一條縫,井檜既把這後院列為禁地,後門不關不拴,似乎是有點與常情常理不對頭。 李玉翎只看了那扇後門一眼,只差沒多想。 人到了幾間屋子前,整座後院卻仍是靜悄悄的,沒一點動靜,也瞧不見一個人影兒。 李玉翎心裏有點詫異,嘴上便試探著問道:「館主一個人住在這後院裏麼?」 「是啊!」井檜含笑說道:「不是一個人兒還能有幾個。」 李玉翎道:「館主沒家眷?」 「家眷?」井檜笑道:「我那來的家眷,老弟,你知道咱們江湖人有幾個成家的,又有幾個能成家,敢成家的,我就是讓這江湖兩字耽誤了,至今仍是光溜溜的一個人兒,年輕的時候沒落著一個人,到了這把年紀就更別想了,你說,老弟,誰願意嫁給我這個出身江湖,無恆產,沒積蓄,只會打殺的糟老頭子!」 李玉翎笑了,表面笑,心裏就覺得更不對了。 井檜既然沒家眷,沒避諱,一個人住在這後院裏,為什麼還把這後院列為禁地,不許任何人輕進? 李玉翎一時想不出,猜不透原因何在,但卻知道這必有原因,而且怕還是不尋常的原因。 他想弄個清楚,非弄個清楚不可。 心裏這麼想,嘴裏卻說道:「我還以為館主有家眷呢!」 井檜笑道:「我那來的家眷,除非你遇見合適的給我撮合撮合,說句不好聽的,老弟你也別見笑,我是饑不擇食,連寡婦我都要,其實,像我又那敢講究,那敢挑剔,年輕的姑娘、黃花大閨女,那是寡婦死了兒子,這輩子沒指望了。」 李玉翎道:「館主客氣!」 「客氣!」井檜道:「老弟明知道這是如假包換,不折不扣的實話……」 說話間已到了那間上房門口,只聽他提著嗓子喊了一聲:「樂逵呀!李老弟來看你來了!」 那間上房裏迎出了樂逵,李玉翎看得清楚,他是人影橫閃,從上房左邊那一小間裏出來的,按說,井檜跟李玉翎一路談笑著往裏走,嗓門更是不小,他早該聽見了,為什麼不叫不出來! 這,李玉翎又在心裏打了個疑問。 樂逵,仍是那身打扮,臉色也沒什麼改變,只是一條右胳膊用條寬布條吊在脖子上,胳膊上包紮得寬寬一層,幾乎比他那條左胳膊粗了一倍。 他一見李玉翎便瞪了眼:「聽說宮裏來了人,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老弟你……」 有點勉強,也有點虛假。 這李玉翎看得出來。 把李玉翎迎進了上房屋裏,一陣必經的寒暄跟問話之後,李玉翎話轉上了正題,望著樂逵那條胳膊道:「看來樂兄這條胳膊傷得不輕。」 「可不是麼!」樂逵道:「我這輩子是別想再用它了,他娘的,終日打雁沒想到這回讓雁啄了眼珠子去,好拳難敵四手,好漢不敵人多,要不是他們人多,我……」 一搖頭道:「算了,不說了,挨揍了,胳膊也廢了,一句話,要不是我見機早,不吃眼前虧跑得快,怕連命都沒了,今兒個老弟你來,我就沒法子陪你了。」 李玉翎道:「樂兄放心,這筆賬包在我身上,我負責替樂兄要回來就是,樂兄這條胳膊是誰廢的,我讓他連本帶利一起還……」 樂逵道:「也只有全仗你老弟了!」 李玉翎道:「我沒想到他們竟這麼大膽,吃了虧還沒完沒了。」 樂逵道:「膽大,怎麼不,他們還這麼說呢!叫那姓李的留神點兒,遲早非剝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老弟,你聽聽,昨兒個你要聽我的,當時把他們全殺倒在那兒,不就什麼事也沒了……」 李玉翎道:「是我不好,我沒想到他們會……我認為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也就知難而退了,誰知讓樂兄遭了池魚之災,樂兄放心就是,這件事因我而起,說什麼……」 樂逵道:「老弟可別誤會我的意思,老弟要這麼說那也是見外,什麼叫這件事因你而起,這件事是公事,咱們都是吃公家飯的,誰也脫不了關係,真要說起來,我該怪館主,誰叫他下手令要老弟你去殺秦天祥,要是不殺秦天祥不就沒這件事兒了麼!只是我能怪館主麼?我剛才說過,這是公事,像秦天祥這班叛逆,這班莠民遲早也非鏟除不可,再說咱們都是江湖上混過的,江湖生涯刀口舐血,只斷一條胳臂又算得了什麼?」 李玉翎道:「話雖這麼說,到底殺秦天祥的是我而不是樂兄……」 這句話樂逵似乎不愛聽,他剛要再說,李玉翎已然有意不讓他張口,也不願多囉嗦地問道:「樂兄,當時是怎麼個情形。」 樂逵道:「昨兒個我不是一個人回來了麼,憑良心說我也沒想到他們還敢在『承德城』裏耽,那知道我剛拐進鼓樓大街便被他們截住了,儘管我落了單,鼓樓大街是『承德城』最熱鬧的一條街,來往的人有多少,他們究竟有點顧忌,還不敢在大街上公然拔刀子鬧事情的。 「就那小子,秦天祥的那個侄子,他邀我到南城根去談談去,也是我好強好勝,一時沒多考慮,我不但點了頭,而且還走在前頭。 「到了南城根兒他們一句話沒說就動上了手,一小四大五個人,我一個,老弟,你想圍著一個人能耐再大也只有一對拳一雙手。 「十幾招剛過我一不留神就被他們掠倒了,一個在我胳臂上跺了一腳,另一個要跺我的心窩,我躲得快,翻個身,打個滾兒避開了,那小子拔刀子,我一見情形不對,爬起來就跑了,他們一直追到大街見人多才停了步……」 李玉翎道:「可知道他們還在不在『承德城』裏。」 樂逵道:「那誰知道,館主一見我抱著胳臂跑了回來,再一問情形,馬上就火兒了,派出七八個人,整整找了一天,連他娘的鬼影子也沒瞧見一個,以我看八成兒腳底下抹了油,全溜回他娘的窩裏去了。」 井檜這時候抬頭插了一句嘴,道:「我不這麼看,我認為他們還耽在『承德城』裏。」 樂逵道:「怎見得。」 井檜道:「你這一條胳臂就能抵秦天祥一條命麼?」 樂逵道:「說得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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