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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海貝勒一點頭,道:「不錯,皇上登基以後,聽說此人就死了。」

  郭璞道:「那麼,『紅蓮寺』呢?」

  海貝勒道:「也被那班自命為漢族世胄、前明遺民的江湖豪俠破了。」

  郭璞笑了笑,道:「可是事隔多年後的今天,甘瘤子與『紅蓮寺』唯一漏網之魚『九指頭陀』一空,卻連袂在川鄂交界之處攔劫人犯。」

  海貝勒吃了一驚,道:「老弟,有這種事兒?」

  郭璞笑道:「怎麼沒有,您請聽……」接著就把那一段說了一遍。

  聽畢,海貝勒變了色,道:「老弟,說句不客氣的,你的確運命兩大造化大,甘瘤子一身功力在當年足可與郭、胡兩家的那幾位相頡頏,何況還有一個暴戾兇殘、一身武學詭異、擅施百毒玩藝兒的『九指頭陀』一空……」

  他目中異采一閃,急接道:「老弟,你說那位黑衫客叫什麼來著?」

  郭璞道:「甘瘤子稱他關將軍,他自稱關山月!」

  海貝勒臉色一變,那神情不知道是凝重還是震驚,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那就難怪甘瘤子與一空頭陀也不是對手了……」

  他點了點頭,接道:「沒想到他還在人世,而且會突然出現在川鄂交界處。」

  郭璞惑然凝注,道:「怎麼,海爺知道此人?」

  海貝勒點頭說道:「何止知道,當年先父在日,還跟他有一段不平凡的交情。」

  郭璞「哦」的一聲,道:「我聽那曾靜說,此人是前明大將軍袁崇煥麾下一員上將,當年曾混進京裡,投到雍王府裡……」

  海貝勒一點頭,道:「沒錯,老弟,確是這麼回事兒,此人不但一身武學莫測高深,智慧也是當世罕見,一人勝過百萬雄兵,把朝廷攪得亂七八糟,大清朝的命脈,險些斷送在他手裡。」

  郭璞道:「那麼此人的確不差……」

  「何止不差?」海貝勒道:「他幫現在這位皇上收『血滴子』、用喇嘛、練……總而言之一句話,現在這位皇上的帝位之爭,全讓他一手包辦了,要不是他,現在這位皇上還真不容易登上帝位!」

  郭璞道:「那麼此人高明!」

  海貝勒道:「高明二字還不足以形容他,老弟,你可知道,真論起來,當年郭、胡、傅三家中,以郭家聲威最高,武功最盛?」

  郭璞點了點頭,道:「這我聽說過!」

  海貝勒道:「你聽說過,郭家六龍,末者為最?」

  郭璞點頭說道:「這我也聽說過!」

  海貝勒道:「同樣的家學,你知道為什麼末者為最麼?」

  郭璞道:「那該是各人稟賦不同……」

  海貝勒道:「固然,各人稟賦不同,因之成就也有差異,可是我說句話老弟你也許不信,郭家六龍人人上上之材,幾乎難分高下,難判優劣……」

  郭璞道:「這麼說,不是因為各異之稟賦……」

  海貝勒搖頭說道:「不是,老弟,那是因為那位郭家六龍之末的郭燕南,除了高絕之家學外,還受過關前輩的指點,算得上是關前輩的一個弟子!」

  郭璞「哦」的一聲,道:「原來如此,那怪不得,只是,海爺怎稱他關前輩……」

  「忘了,老弟?」海貝勒道:「他跟家父有過一段不平凡的交情?」

  郭璞搖頭失笑,道:「您剛說過,可是,既然他是這麼個人,怎會跟老爺子……」

  海貝勒軒了軒濃眉,道:「那可以說是打出來的交情……」

  郭璞呆了一呆,道:「打出來的交情?」

  海貝勒點頭說道:「是的,老弟,打出來的交情,先父當年保的是太子,這位關前輩輔佐的則是四阿哥,當然這就免不了要打,結果一打之下,英雄惜英雄,雖然各為其主,但私下裡卻是一對過命的好朋友……」

  郭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海貝勒雙眉一皺,道:「可是後來絕交了。」

  郭璞一怔,道:「絕交了?」

  海貝勒點頭說道:「不但絕交了,而且先父還要殺他。」

  郭璞訝然說:「海爺,那為什麼?好朋友怎麼反目成仇……」

  海貝勒道:「就是因為先父後來知道他的本來,一怒之下割地絕交,並且單騎隻劍遍尋天下要追殺他……」

  郭璞聽得這原因心中一跳,忙道:「海爺,找到了沒有?」

  海貝勒搖頭說道:「沒有,他躲起來了,避不見面!」

  郭璞道:「那想必是他怕老爺子……」

  海貝勒搖頭說道:「不是那麼回事,我知道,先父也明白,真要動起手來,先父恐怕接不下他三十招!」

  郭璞詫異地道:「那為什麼他要躲……」

  海貝勒一嘆,說道:「老弟,這就牽涉到那過命的私交了,他對的是大清朝廷而不是先父,所以,不管先父對他如何仇恨,他仍視先父為生平唯一知己、過命的好朋友,所以先父去世之時,他曾來無蹤、去無影到靈堂前祭奠三杯,獻上一束香花……」

  郭璞頗為感慨地道:「這才是真朋友……」

  海貝勒點頭說道:「是的,老弟,這才是真朋友……」

  郭璞忽道:「想必海爺也記恨於他?」

  「不,老弟,你錯了!」海貝勒搖頭說道:「你知道先父仗劍追尋他之當時,是怎麼樣一個心情?那是極端的痛苦,我從沒見先父掉過淚,可是在先父出門的前夕,我卻窺見他老人家深夜獨坐燈下,望著那柄劍熱淚兩行,先父之所以仗劍找他,那是為公,私底下,先父仍認為他是唯一知己、過命的好朋友,上一輩如此,我這身為晚輩的焉敢有一點仇恨?」

  郭璞猛然一陣激動,道:「海爺,老爺子跟您,都是令人敬佩的宦海奇英,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大豪傑!」

  海貝勒淡然笑道:「老弟,別捧我,只要你記住有海青這個朋友就行了!」

  郭璞一驚,忙道:「海爺,您怎麼……」

  「老弟!」海貝勒淡然搖頭,道:「我說的是實話,白雲蒼狗,世事無常,如今你我是過命之交,誰敢說日後會變成怎麼樣?」

  郭璞震驚之餘,猛然一陣難以抑制的激動,雙眉陡挑:「海爺,郭璞……」

  海貝勒忽地擺手笑道:「老弟,大丈夫話不可以輕易出口,我是說著玩兒的,你別在意,咱們談別的,談別的,好麼?」

  郭璞啞聲說道:「海爺……」

  「老弟!」海貝勒一擺手,道:「什麼話都別說,我剛說過,咱們談別的!」

  郭璞暗暗好不心驚,道:「海爺,好吧,我聽您的。」

  海貝勒笑道:「這才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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