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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海貝勒話鋒微頓,又接道:「至於皇上懷疑你的那件事兒,你放心,包在我身上,過兩天,我進宮見他,當面給他立個保,如何?」

  郭璞一聽這話,暗地裡急了,他剛要答話,一眼瞥見半里外人影閃動,如飛掠來。

  他忙改口說道:「海爺,是他們來了!」

  海貝勒轉眼一望,立即揚起濃眉,拉著郭璞躲在了一處城垛之後。

  轉眼間,那些人影已至,那是十幾名「血滴子」,他們未遲疑地一起翻上「紫禁城」。

  海貝勒霹靂大喝:「站住!」與郭璞閃身掠出,攔住了路。

  那十幾名「血滴子」一驚,硬生生地煞住身形,等一看清眼前是這位貝勒爺與郭璞,立即變色躬身:「卑職等見過海爺!」

  趁這機會,郭璞抬眼環顧眾「血滴子」,那斷了手的紀大剛竟然也跟這一夥趕在了一起,吊著一隻臂站在那兒。

  最後一名「血滴子」身上,腰繫一個黑布包裹,卻只未見年羹堯蹤影,郭璞剛自皺眉詫異,海貝勒又發了話:「魯仲夫,你們的心智很高,辦事能力也不差……」

  那腰繫黑布包裹的黑衣老者一顫,頭垂得更低:「海爺開恩,卑職等是奉旨行事!」

  海貝勒冷笑說道:「你是拿皇上壓我!」

  那黑衣老者忙道:「海爺明鑒,卑職不敢!」

  海貝勒哼了一聲,道:「年大將軍呢?」

  那黑衣老者機伶暴顫,沒有說話。

  海貝勒兩眼一瞪,道:「魯仲夫,答我問話!」

  那黑衣老者猛然抬眼,面色如土,顫聲說道:「回海爺,年大將軍,他,他,他……」那隻手,顫抖著撫上了腰開的包裡。

  郭璞心往下一沉,一絲寒意倏遍全身!

  海貝勒大喝一聲,探掌抓向那包裹。

  郭璞出手如電,硬攔住了海貝勒,啞聲說道:「海爺,不看也罷!」

  海貝勒未再動,身形暴顫,鬚髮賁張,雙目漸紅,唇邊滲出一絲鮮血,那高大身形也為之一晃。

  郭璞一掌拍上了他背心,因:「海爺,定神!」

  海貝勒倏然而醒,木然說道:「魯仲夫,路途上把他殺了,這是誰的好主意?」

  魯仲夫語不成聲,道:「回海爺,是皇上……」

  海貝勒接道:「是誰下的手?」

  魯仲夫砰然一聲跪了下去,叩頭說道:「海爺開恩,是、是……」

  海貝勒未等他說完大喝一聲,腿抬處,血雨狂噴,那黑衣老者頭顱盡碎,屍身飛出了數尺,眾「血滴子」心膽欲裂,不敢抬頭!

  「紀大剛!」海貝勒木然喚了一聲。

  「卑職在。」紀大剛機伶一顫,頭垂得更低。

  海貝勒道:「你那隻手是怎麼斷的?」

  紀大剛顫聲說道:「卑職該死,卑職知罪……」

  海貝勒截口說道:「你把魯仲夫腹際的包袱解下來,給我拿來!」

  郭璞不安地喚了聲:「海爺!」

  海貝勒聽若無聞,喝了聲:「紀大剛!」

  喝聲方落,紀大剛突然轉身,他要跑。

  海貝勒冷哼一聲:「紀大剛,你好大膽!」

  「錚」的一聲長劍出鞘,匹練一閃,脫手飛出,只聽紀大剛一聲慘嘯,隨即一切歸於寂然!

  再看時,紀大剛硬生生地被那柄長劍貫穿後心,釘在地上,那柄長劍猶不停顫抖搖晃。

  郭璞微微地皺了皺眉鋒。

  海貝勒卻又道:「老弟,你帶著海騰他們回去吧,我要進宮一趟!」

  郭璞忙道:「海爺,年爺既已歸天,您又何必……」

  海貝勒未答理,大步走了過去,自那黑衣老者繫解下那黑布包袱,提著年羹堯的人頭,騰身掠進紫禁城。

  海貝勒一走,一眾「血滴子」如逢大赦,也忙不迭地乘機開溜,剎那間這「神武門」左近就剩了郭璞孤伶伶一人。

  ▼第十章 美人恩仇

  月光,把他那頎長身影映在地上,拖得更長。

  只見他抬頭望夜空,雙目之中樹下兩行英雄淚。

  只聽他雙唇微微翕動,透出了那喃喃話聲:「壯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一失足成千古恨,迷途知返難回頭。蓋世英豪,一代虎將,未血灑沙場,馬革裹屍,卻死在狠毒小人之手,年爺,英魂不遠,聽我哀悼,您的死,不會沒有代價的……」

  衣袂飄風聲劃空,倏然而至,只聽海騰話聲在背後響起:「郭爺,怎麼了?」

  郭璞未回身,也未拭淚,緩緩說道:「年爺已經遇害了……」

  「啊!」背後響起八護衛的失聲驚呼。

  郭璞緩緩地轉過了身子,道:「海爺進宮去了,咱們回去吧!」

  當先行去,八護衛默默地跟在他身後,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紫禁城上那茫茫的夜色之中。

  這地上,又恢復寂靜,空蕩,只有那淒冷月色照射著兩具屍首,遍地鮮血,還有那長劍森寒的光芒……

  ***

  三更過後,海貝勒才回轉了「貝勒府」。

  前後不到半夜工夫,這位宦海奇英、蓋世豪傑已被那至友遇害的打擊,折磨得不成了樣子。

  他雙目盡紅,臉色煞白,神情木然,不帶絲毫表情,英風雖失,豪情雖去,威嚴雖斂,但那神態怕人。

  郭璞一個人負手在大廳前那石牆上,已經等了他一個多更次,此時一見海貝勒回來,連忙迎下石階,道:「海爺,您回來了!」

  海貝勒一擺手,啞聲說道:「老弟,咱們上我樓上談去!」

  於是,郭璞默默地跟在了海貝勒的身後。

  到了海貝勒所居的小樓上,海貝勒自己點上了燈,郭璞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坐定,海貝勒第一句話便道:「老弟,我辭職了,從此是閒員一個了!」

  郭璞心中一跳,道:「海爺,皇上他准了您?」

  海貝勒道:「不准又怎麼樣?我在御書房裡跟他拍了桌子,我不幹了,這顆腦袋任他摘,這條命任他要,他不但未發脾氣,而且直向我賠笑臉,最後准我休假半年。」

  郭璞皺了皺眉,道:「海爺,關於年爺……」

  海貝勒道:「小年是自裁的,皇上這個人做事夠厲害,他還念小年平定青海有功,著步軍統領阿齊圖在半路上等著,監視小年自裁,根本讓我沒辦法阻攔……」

  郭璞漣:「海爺,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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