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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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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燕翎聞見一股淡淡的幽香,目光轉動間,又看見年羹堯枕畔幾根長髮,而且枕下還露著一角猩紅的東西。 當即他倏然一笑道:「年爺,我看您沒病。」 「兄弟,你不知道,我這病很怪……」 「不,您沒病。」 「什麼意思?」年羹堯詫異地問。 「有病的人,還能這麼折騰麼?」 年羹堯一怔紅了臉:「兄弟,你怎麼知道……」 「對脂粉味兒,我的鼻子特別靈。」說著話,目光往年羹堯枕畔掃。 年羹堯低頭一看,不好意思地笑了,伸手拉出了那猩紅物,原來是件兜肚,順手往床頭絲幔後一扔,道:「出來吧,人家知道了。」 絲幔後響起一陣息息索索聲,轉眼工夫,走出個嬌靨酡紅,烏雲微蓬的麗人兒,低著頭行了出去。 「年爺未免太不愛惜自己了。」燕翎白了年羹堯一眼。 年羹堯臉又一紅:「兄弟,也許你聽說過我這毛病,我……剛不說我這病怪麼,真的怪,躺在床上跟好人一樣,就是不能下地,一下地就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 燕翎微一怔:「噢,是這麼樣。」 「怎麼不是?只躺在床上,既不擋吃又不擋喝……」 「什麼都不擋。」 年羹堯紅著臉笑了:「我正打算讓人通知榮桂請你來,沒想到你竟自己來了。」 「年爺,找大夫看了沒有。」 「病的又不是我一個,怎麼能不找大夫?把御醫都找來了,不來還好,來了差點兒沒把四爺氣死。你猜怎麼著,堂堂的御醫,居然看不出是什麼病。」 「年爺,四爺可以怪御醫,您不該。」 年羹堯目光一凝:「兄弟,你是說……」 「吃的東西檢查過沒有。」 「噢,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病來得太突然,太怪,先前我也懷疑,可是咱倆都錯了,毛病不是出在這上頭。」 「何以見得?」 「都查過了,一點兒毛病也沒有。」 「別的也都查過了?我是說……」 「我懂,兄弟,全查過了,一個魔鬼也沒放過。」 「四爺幾位的病,也跟您這病一樣?」 「可不,一模一樣,都是這毛病,不能下床。」 「能坐不能?」 「能坐誰願意老躺著?」 燕翎皺了眉,沉吟了一下才道:「年爺,老二得了瘋病的事兒,您知道不知道?」 「知道啊,怎麼?」 「他是怎麼得的瘋病,您也知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是……」 燕翎把毛病出在「直郡王府」的情形說了一遍。 聽畢,年羹堯臉上變了色:「有這種事兒,難道你懷疑……」 「您看呢?」 「我不敢說,老大!」 「不會是老大,要是的話我會知道,當然也不會是老八……」 「那麼是老二?」 「也不會。」 「那會是誰?」 燕翎搖了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年羹堯想了想道:「兄弟,不像啊。」 「什麼不像?」 「要是的話,只該對付四爺一個……」 「誰說的,只對付四爺,您跟舅舅還好好兒的,不等於沒對付。」 「這倒是,不過,要真是這樣兒,這病不會這麼輕吧?」 「這病按說是不重,不過這只是剛開頭兒,誰知道過兩天是什麼樣兒?」 年羹堯臉色大變,狠狠的一搥床,罵了聲:「娘的!」 「年爺,找病源要快。」 「我知道,兄弟,看樣子只有麻煩你了。」 「什麼叫麻煩?我不應該麼,只是年爺,我不知道來得及來不及。」 「兄弟,你的意思我懂,我不怕死,只是身為一員戰將,沒馬革裹屍死在沙場上,卻這麼糊裏糊塗地死在床上,未免心有不甘,也太不值、太丟人。」 「年爺,不一定那麼糟,四爺他要是真命天子,自有百靈庇祐。」 「那是四爺。」 「您也是一員虎將,再說,四爺要能轉危為安,您又怎麼會不安然無恙。」 「借你的吉言了,兄弟。」 「年爺,我想看看四爺去,方便麼?」 「你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不方便的?我不能陪你去了,來人。」 一名護衛迎了進來,恭謹躬身。 年羹堯道:「白爺要去看看四爺,你帶路。」 「喳。」護衛恭聲答應。 「有勞了。」燕翎站起。又向年羹堯道:「您歇著吧,待會兒我再過來看您!」 跟著那名護衛行了出去,一腳跨出精舍,燕翎就是一怔。 他看見一樣東西,這樣東西的所在地在院子裏,正對著年羹堯的屋門。 剛才來的時候,是順著長廊來的,沒留意,也看不出,現在出屋門,一眼就看見了。那不是別的,是七盆盆景,隱隱成北斗七星狀排列,如此而已。 這要是換個旁人,準看不出什麼。 可是燕翎胸羅淵博,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停了步,望著那七盆花直發怔。 那名護衛看見燕翎的模樣,有點詫異,當即道:「白爺,您……」 燕翎一定神,抬手一指道:「那幾盆花是誰擺的?」 那護衛循燕翎所指望去:「不知道,怎麼?」 「那幾盆花原來就在那兒那麼擺著麼?」 「這……我沒留意,您問這……」 「你看出來沒有?那七盆花放的位置像北斗七星。」 那護衛定睛看了一看,一點頭道:「嗯,是像北斗七星。」 「那麼勞你駕,去把那七盆花擺散開來。」 那護衛訝異地望著燕翎道:「您這是……」 燕翎道:「你照著我的話去做就是。」 那護衛又看了燕翎一眼,邁步走了過去,到了七盆花前,彎腰把那七盆花擺了開來,揚聲問燕翎道:「行了麼?」 燕翎微一點頭:「行了。」轉身又進了年羹堯的屋。 年羹堯正在閉目假寐,聽見有人進來睜開了眼,一見是燕翎,微微一怔:「這麼快,見著四爺沒有?」 燕翎道:「還沒去呢,年爺,您陪我一塊兒去吧。」 年羹堯道:「我?你這是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我什麼時候又跟您開過玩笑,您請下床試試,準保您跟沒事人兒一樣。」 「兄弟,你……」 「年爺,何不下床試試再說。」年羹堯疑惑地望著燕翎,掀開被子,挪身下床。 他下了地,站在床前。 燕翎含笑問道:「年爺,還有沒有那兒不合適?」 年羹堯瞪大了眼,詫異叫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兄弟,難道你以為我是裝的?」 燕翎微一搖頭道:「不,年爺,您請跟我來,我告訴您這怪病是從那兒來的!」 他轉身行了出去,年羹堯抓起一件衣裳披在身上,跟了出去。 到了門外,燕翎站在廊簷下,抬手一指剛才那七盆花,道:「年爺,您看見那幾盆花了麼?」 「看見了,怎麼?」 「幾盆?」 「七盆啊。」 「對,七盆,剛才那七盆花,是照北斗七星狀排列的,我請這位把它擺開了。」 年羹堯呆了一呆,道:「北斗七星?擺開了,兄弟,你是說……」 燕翎微一點頭道:「沒錯,您的病就是這麼來的。」 年羹堯望著燕翎,眼瞪得老大:「兄弟,你,你怎麼說?你把我弄糊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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