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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白泰官大吃一驚,忙縮手暴退,轉身又撲後窗。

  儘管白泰官是名震江湖的「江南八俠」之一,此刻也不禁心膽欲裂,開口就要叫。他嘴是張開了,可是陡然間,他的左腕脈上落上了一隻手,不,應該說是五道鋼箍,猛一緊,血脈倒流,往回一沖,沖得他胸口一悶,眼前一黑,差一點沒摔過去,這麼一來,一聲叫喊也沒能叫出口。

  燕翎冰冷道:「白泰官,轉身後望。」

  白泰官乖乖地轉過了身。

  「你可認得,插在你眼前地上的,是什麼?」

  白泰官打心裏寒噤,可是他沒說話。

  「說!」腕脈上又一緊。

  「是,是『日月令旗!』」白泰官不是鐵打銅澆的,他是個血肉之軀。

  「難得你還認得『日月令旗』,給我向著『日月令旗』跪下。」

  白泰官不想跪,咬著牙不想跪,嘴唇都咬出了血,奈何兩條腿不聽他的,膝彎發軟,砰然一聲跪了下去。

  「你向著『日月令旗』就這麼給我跪好了。」

  燕翎話聲方落,白泰官覺得脊髓骨上起了一陣麻,他是個行家,他知道,從現在起,在對方沒解開他穴道之前,他是廢人一個,儘管神智清楚,頭腦明白,但卻口不能言,人不能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泰官直挺挺地跪在「日月令旗」之前。

  燕翎已到床前拍活了呂四娘的穴道,呂四娘看了半天,還能不知道眼前這個蒙面人是何身分,翻身下床,跪倒在地:「呂四娘見過『日月令旗』掌令。」

  燕翎微一抬手:「呂四娘少禮,救人如救火,呂四娘可知了因大師被囚何處?」

  「回掌令,四娘不知道。」呂四娘恭謹答話。

  燕翎眉峰微微一皺:「看來還是麻煩這位白七俠了。」隔空一指點了過去。

  白泰官仍不能動,可卻能說話了。

  燕翎道:「你說。」

  「掌令,白泰官自知罪孽深重,但所作所為,無非是為一個『情』字。」

  白泰官低下了頭,呂四娘嬌靨佈上寒霜,冷冷哼了一聲。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本人之常情,原無可厚非,可是你只為一個『情』字,就棄宗忘祖,賣身投靠。」

  「我以為在江湖上混不出大出息來,為了想讓八妹日後過得舒服些,所以……」

  「呂姑娘求的恐怕不是這個吧。」

  「可是站在我的立場,我總希望她能要什麼有什麼,只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

  「白泰官,到了現在,你還想狡辯麼。」

  「掌令明查,白泰官不敢……」

  「你變節也好,劫擄呂姑娘也好,勉強可以說你為的是一個『情』字,你劫擄了因大師呢,難道也是為一個『情』字?」

  白泰官臉色大變,一時沒能答上話來;呂四娘嬌靨上的寒霜更濃。

  「現在什麼都不必說了,只告訴我,了因大師被囚在何處?」

  「我,我不知道。」

  「白泰官……」

  「請掌令相信,雍郡王根本沒跟我提起過,我也一直沒敢問。」

  這,燕翎知道,那位四阿哥還是真是這麼個人,再親信的人,他也會防著一手,何況是對白泰官。

  燕翎微一點頭:「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指點出去,又閉了白泰官的啞穴,轉望呂四娘道:「呂姑娘,請跟我出去,曹三俠在外頭接應。」

  呂四娘一怔急道:「怎麼,我三哥也來了。」

  「不錯。」

  「可是我大師兄……」

  「呂姑娘請放心,那是我的事,不管了因大師現在如何,我總會交給諸位一個大哥。」

  呂四娘遲疑一下:「請掌令恩准,我想跟隨掌令……」

  「不行,連曹三俠我都不讓他進來,我盡可能的不讓幾位之中任何一個留在『雍郡王府』,多耽誤一刻,就對了因大師多一分不利,請馬上跟我走吧。」

  ***

  一手拔起令旗,一手攔腰抱起白泰官。

  呂四娘道:「既是如此,我不敢不遵令諭。」

  燕翎道:「呂姑娘請緊隨我身後,務請放心,盡可能的別驚動『雍郡王府』的人。」騰身一掠,到了後窗前,把窗戶掀起一條縫,往外望去。

  看了一眼之後,他輕喝之聲:「走。」一掀窗戶,當先翻了出去。

  呂四娘不敢怠慢,忙跟了出去。

  燕翎抱著白泰官,帶著呂四娘,走來時原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雍郡王府」。剛出「雍郡王府」圍牆,接應的曹仁父已飛身掠至。

  呂四娘雙淚垂下,悲叫道:「三哥……」

  曹仁父上前抓住呂四娘粉臂:「八妹可曾受到折磨。」

  呂四娘冰雪聰明,當然明白曹仁父何指,微一搖頭,道:「多謝三哥,沒有。」

  曹仁父轉望燕翎,要說話。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走。」燕翎當先躍了出去。

  曹仁父一拉呂四娘,雙雙跟上。

  回到了那處空院子裏,燕翎放下了白泰官。曹仁父跟到,揚手將手中摺扇砸下。

  呂四娘驚叫道:「三哥……」

  燕翎伸手一攔:「三俠,『日月令旗』在此,『江南八俠』無須處置白泰官。」

  曹仁父忙收勢躬身:「曹三失態,掌令原諒。」一頓道:「掌令,我大哥……」

  燕翎道:「兩位留此看著白泰官,我這就再進『雍郡王府』,找尋了因大師被囚處。」

  「這趟請讓曹三隨行。」

  「呂姑娘需要個人陪,而且萬一有什麼情況,我要兩位帶著白泰官先走,到『白塔寺』後等我,我自會趕去跟兩位碰面。」

  「曹三遵命。」

  「還有,絕不可拍活白泰官身上任何一處穴道。」

  「曹三遵命。」

  「我去了,兩位隨時留意情況。」

  話說完,燕翎騰身拔起,去勢如飛,一轉眼便消失在了夜色裏。

  呂四娘突然低下頭哭了,曹仁父輕輕拍了拍呂四娘的香肩,柔聲說道:「小妹,不要難受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其實,又何止你一個人受委屈,自從他離開江南,有風聲說他賣身投靠以後,『江南八俠』的聲譽一落千丈,所受到的譏辱,不是你所能想像的,還不都忍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日月令旗』的掌令人會給咱們一個公道,向天下武林洗刷咱們的不白的。」

  呂四娘搖頭道:「三哥不知道,我總覺得七哥所以有今天,完全是為了我……」

  「你錯了,小妹。」曹仁父緩緩說道:「這完全是他的藉口,他看準了你心腸軟的弱點,想用一個『情』字打動你,以求在『江南八俠』中自保。」

  「不,三哥,我知道,七哥對我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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