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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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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輛馬車跟別的馬車不同,讓人說不出它跟別的馬車有什麼不同,但卻覺得出。這是輛黑馬車,高篷,雙套,談不上華貴,但很氣派,車身上很乾淨,一點兒髒都沒有,除了上過油的輪軸,不管你摸那兒,絕不會摸一手黑。 套車的馬是兩匹黑馬,健壯、神駿,從頭到尾沒有一根雜毛,渾身上下黑得發亮。高坐車轅那車把式也跟一般人不同,健壯、雄偉、皮襖、皮帽、皮靴,一臉的絡腮鬍,濃眉大眼,威猛懾人。 就這輛馬車,使得李志飛突然不悠閒、不從容了,神色一怔,頭一低,就要往旁邊一條胡同裏拐! 那位車把式眼挺尖,他看見李志飛了,一怔,扯著喉嚨就喊:「那不是翎少爺麼?翎少爺。」沉腕收韁,馬車停下來了! 「翎少爺!」 李志飛的姓名裏沒個「翎」字,不是叫他,他一步便跨進了那條黑胡同裏! 李志飛不見了,那輛馬車的車簾掀開了,裏頭露出了一張臉,是個中年人,年紀在四十上下,白面無鬚,一張臉冠玉般,劍眉星目,英挺異常,罕見的美男子,他望著車把式道:「小翎?在那兒?」 車把式馬鞭一指那條黑胡同道:「拐進黑胡同裏去了,許是沒聽見我叫。」 那中年人道:「你這麼大嗓門兒,八街都聽得見,別是你看錯了吧,小翎怎會跑到京裏來,要是小翎他還會不到家裏去。」 車把式忙道:「爺,絕沒錯,要是錯了您把我眼珠子掏出來,別人我或許會看錯,自己人我還能認不出來,那我這雙照子白長了!」 中年人皺了皺眉,略一沉吟道:「走。」 「走?」車把式一怔。 中年人一擺手道:「叫你走你走就是。」 車把式沒敢多說,答應一聲趕動了馬車。 馬車走出沒多遠,中年人一聲:「走你的,別停,也別等我。」 一縱跳下馬車,快速往街邊行去。 車把式一怔,旋即虯髯抖動笑了,趕著馬車走了。 中年人有一副頎長的身材,看上去英挺俊拔,穿一件袍子,灰色的皮袍,他步履輕而快,兩步便到了胡同口,兩手往後一背,就站在胡同口外的暗影裏。 沒一會兒工夫,胡同裏出來個人,是李志飛,他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出胡同轉身要走! 中年人在暗影裏說了話,話聲低沉,隱隱有懾人之威:「閣下,你可知道這是條什麼胡同麼?」 李志飛身軀猛地一震,他不得不停了步,道:「死胡同!」 中年人道:「幸虧是條死胡同,要不然我還等不著你呢!」 李志飛轉過了身,一臉窘迫焦急的笑:「你真行,我算是服了你了。」 中年人揚了揚眉道:「你什麼時候學得不知道叫人了。」 李志飛忙道:「小翎怎麼會,又怎麼敢,姨父。」他恭恭敬敬見了一禮! 中年人道:「這還差不多,跟我來。」轉身行去。 李志飛一臉苦相,遲疑了一下只有跟了上去,到了中年人身邊,他馬上陪上笑臉,但卻笑得很不自在,道:「姨父,我準備明天一早上家裏去……」他打算及時抽身。 中年人看也沒看他,道:「你什麼時候到京裏來的?」 「剛到,還沒半個時辰。」李志飛忙應了一句! 中年人道:「你這趟到京裏來,有什麼事兒麼?」 李志飛答道:「我上南方去,從這兒經過,明兒個晌午就走。」 中年人「哦!」一聲道:「上南方去,好好的往南方跑幹什麼,誰讓你去的?」 李志飛道:「我爹,他老人家這些年身子不大合適,讓我代他老人家赴個約。」 中年人道:「到了京裏不上家裏去,老哈叫你你不理,這也是你爹教你的麼?」 李志飛情知遲早會有此一問,他早想好了辭兒了,當即很從容地道:「不敢瞞您,我爹另外還交代了件事兒,我只有這麼一會兒工夫,想趕著辦辦,所以沒馬上到家裏去,給您二位請安去,老哈叫我我聽見了,我知道車裏坐的不是您就是我姨媽。我怕我爹交代的事兒耽誤了,所以沒敢答應……」 中年人道:「牽強,過去見見就會耽誤你爹交代的事兒麼?」 李志飛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您跟姨媽都疼我愛我,這是在京裏,您二位見了還會讓我走……」 中年人道:「你要是跟我們倆明說你有正事兒在身,明兒個一早再到家裏去,我們倆不至於那麼不通情理,非把你往家裏拖吧。」 「這……」李志飛辭窮了,臉紅了,陪著一臉苦笑道:「姨父,小翎知罪了,您就不能抬抬手。」 中年人突然停了步,道:「還要我怎麼抬手?我要是不抬手還跟你囉嗦,見了你的面我扭頭就走了,你的事兒非今兒晚上辦不可?」 李志飛忙道:「是的……」 中年人道:「那麼我就不耽誤你的正事了,你去辦你的事兒吧,明天一早給我上家裏去,聽見了麼?」 李志飛心裏一喜,忙道:「謝謝您,您放心,明兒個一早我一定上家裏去給您二位請安去,既然到了京裏,還能不上家裏去,小翎不會,也不敢,您說是不?姨父,您請回吧,我走了。」他一躬身,轉身走了,根本就沒敢讓中年人再說話。 中年人也沒再說話,望著李志飛的背影,他微微皺起了眉峰,一直到看不見李志飛了,他才轉身走去! 李志飛腳下沒敢放太快,可也沒敢走太慢,一直到走完這條大街拐了彎兒,他才吁一口氣放快步履行去。 片刻工夫之後,他到了一家飯莊子前,這家飯莊橫額三個金字:「萬福樓」,一塊大招牌掛得老高。 「萬福樓」門前往日這時候早停滿馬車軟轎了,可是今兒晚上既沒見馬車,也沒見軟轎,只那拴馬樁上拴著十幾匹馬,清一色的蒙古種座騎,往日樓上猜拳行會的鬧聲比樓下大,今兒晚上樓下卻擠滿了,鬧聲壓過了樓上。 李志飛進「萬福樓」就往樓梯走,伙計們瞪著眼看著他,想攔,可是看他那身衣著打扮,看他這個人卻沒敢伸手。但樓梯上站著兩個壯漢擋了他的駕,左邊一個冷笑道:「樓上有人包了,你在樓下湊合湊合吧。」 李志飛笑了,道:「你們倆不認識我,我是秦爺的把兄弟,剛到,聽說大夥兒在這兒給秦爺接風,我就趕來了。」 兩個壯漢一聽這話,馬上躬身哈腰賠上笑臉:「原來您是秦爺的……」 李志飛一抬手道:「別客氣,誰叫咱們沒見過,一回生,再有兩回就熟了。」 他邁步登上樓梯,上得樓頭看,偌大個地方不過擺了兩桌,廿來個人正在鬥酒。 有中年漢子,還有幾個老頭兒,一看就知道全是江湖上的人物,誰也沒留意有人上了樓,等到發現有人上了樓,李志飛已然到了席前。 二十幾個人都靜了下來,停杯的停杯,放箸的放箸,四五十道目光全盯上了李志飛。有個臉上有刀疤的中年漢子站了起來,詫異地望著李志飛道:「你是……」 李志飛笑指左邊桌上座一個陰沉臉瘦高中年人道:「他們諸位不認識我,老秦你也不認識我麼?」 那陰沉臉瘦高中年人一怔站了起來:「恕秦某眼拙,朋友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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