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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李燕月道:「不管他們誰從張家口來,不管他們怎麼走的,都上哪兒去了,只要沒發生變故,那就是他們洪門天地會的家務事,咱們外人不便過問,但是他們既接了馬大爺的令諭,卻對我這麼不友善,這件事我不能不弄個明白,恐怕跟先我而至的那個人有關,是不是可以麻煩貴分舵幫我找這個人──」

  賀蒙道:「說什麼麻煩,這叫分舵上下怎麼敢當,我馬上派人去找,別的不敢說,找個人還不難。」

  李燕月道:「偏勞之處,我先謝了,我住哪家客棧,貴分舵一定知道──」

  賀蒙道:「知道,一有消息,馬上派小五兒給您送信兒去。」

  「那麼兩位請回吧,請代我轉奉貴分舵主,來日我再登門拜望。」

  「不敢,告辭。」

  賀蒙跟阮玉抱拳躬身,騰射而去,疾閃不見。

  就像李燕月自己說的,只要沒發生什麼變故,洪門天地會的家務事,外人不便過問,所以他也沒管人是怎麼走的,他上哪兒去了?

  賀蒙跟阮玉走了之後,他也離開了宅院,回到了客棧。

  又一次的平安無事回到客棧,當然又讓客棧的掌櫃跟伙計又一次的目瞪口呆。

  他們實在琢磨不透,李燕月究竟是個幹什麼的?

  可是他們對李燕月,卻是特別的客氣,特別的殷勤周到了。

  ***

  查緝營統帶富衡的簽押房裏,燈亮著。

  富衡穿戴整齊,一個人負手踱步,神情有點急躁。

  突然,外頭有人恭聲發話:「稟統帶,人到了。」

  富衡立即停住,滿臉怒容:「叫他進來。」

  「喳。」

  一聲恭應之後,簽押房裏進來個人,赫然竟是那位郎少爺郎玉奇。

  他剛施下禮去,富衡劈頭暴叫:「你上哪兒去了,找你都找不到。」

  郎玉奇臉上堆著笑,話答得不慌不忙:「回統帶的話,卑職替統帶建功去了。」

  富衡為之一怔:「替我建功去了,替我建什麼功?」

  郎玉奇賠著笑道:「回統帶,卑職把洪門天地會外十旗裏的駐京第九旗,外帶洪門天地會雙龍頭馬鴻元的獨生愛女都給您拉過來了,您說,這算不算是功?」

  富衡的兩眼,剎時間睜得好大:「郎玉奇真的?」

  「這是什麼事,卑職何來天膽,敢欺瞞您,如今人都在卑職手裏,您要是願意,可以隨時召見他們。」

  富衡為之大喜,猛然一陣激動,激動得連身分都忘了,一巴掌拍上郎玉奇的肩頭叫道:「郎玉奇,有你的,當初我就看出你是個人才,所以才選派你到洪門天地會去臥底。」

  郎玉奇絲毫不掩飾他的得意之情,微微欠身道:「謝謝統帶的提拔跟誇獎,玉奇蒙統帶知遇之恩,敢不竭智殫忠以報。」

  富衡滿臉激動,滿臉驚喜,連連搖頭:「不容易,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玉奇,你用的是什麼法子,能把洪門天地會整個第九旗都拉了過來。」

  郎王奇因得意而微傲,道:「也沒什麼,卑職只是掌握了那個九旗主的小辮子,他不聽卑職的,就是死路一條,躲到天涯海角都躲不掉,他只好託庇於咱們了。」

  富衡連連點頭:「好,好──」

  忽一怔,凝目接道:「玉奇,要說你把洪門天地會的第九旗都拉過來了,我相信,可是馬鴻元的女兒──」

  郎玉奇截口道:「因為她是馬鴻元的獨生愛女,所以統帶難以相信?」

  「不錯。」

  「也的確是讓人難以相信,哪有做女兒的背叛生身之父的,不過好在馬麗珠她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深懂在家從父,既嫁從夫的道理。」

  富衡怔了一怔:「怎麼?馬鴻元的女兒嫁給你了?」

  「她本來就是卑職的未婚妻,馬鴻元願意把他這個獨生愛女的終身交給卑職,不過她跟卑職成親之事,事先並沒有徵得馬鴻元的同意,好在只是夫妻之實,不是夫妻之名,將來等他同意之後,再補行嘉禮也不遲。」

  「哦!」

  郎玉奇笑笑道:「卑職得到她這件事,是那位第九旗的旗主幫的大忙,您說,那位九旗主能不聽卑職的麼?」

  富衡深深地看了郎玉奇一眼,大笑:「玉奇,你不但是人財兩得,而且還名利雙收呀!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稟報提督,少不了你的獎賞的。」

  「多謝統帶提拔,多謝統帶恩上加恩,請統帶示下,這些人怎麼安排?」

  「以你看呢,怎麼安排合適?」

  「卑職願意先聽聽統帶的指示。」

  「乾脆等我明天稟報提督,把他們都安置在營裏好了。」

  「方便麼?統帶。」

  「沒什麼不方便,我是提督跟前的大紅人,我說什麼提督還聽得進去。」

  「不,統帶在職以為還是別讓他們住進營裏的好。」

  「為什麼?」

  「稟統帶,京裏前明遺孽的秘密組織很多,咱們不妨利用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挑起他們之間的紛爭,然後咱們再坐收漁人之利,不是更好麼?」

  富衡一巴掌拍上桌子,激賞地道:「郎玉奇,你何止是個人才,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是,不過,統帶,卑職希望能先殺李燕月。」

  富衡道:「我正要告訴你,我找你來也就是為這件事,姓李的讓鐵王保走了。」

  郎玉奇一怔:「您怎麼說?」

  「鐵王把他保走了。」

  「神力鷹王?」

  「不是他還有誰,朝廷還有幾個鐵王?」

  「您怎麼會讓這個主兒把姓李的保走了?」

  「不讓他保,你說得輕鬆,這個主兒是提督惹得起,還是我惹得起,連中堂都不願輕易招惹他,要不然會留他到如今!」

  「統帶,姓李的是個叛逆啊!」

  「他真是個叛逆?」

  「卑職的話您還不相信嗎?」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話,這種事要有證據,沒有證據,我只有讓鐵王帶走。」

  「這──」

  富衡忽一凝目,道:「對了,鐵王親口答應的,只要能證明姓李的確是個叛逆,他願意親手把姓李的交還給查緝營,你能不能指證他?」

  「當然能,只要把卑職過去臥底洪門天地會的事抖露出來,卑職的指證,應該是最有力。」

  「那……」

  「但是卑職不能出面指證他。」

  「為什麼不能?」

  「統帶要是卑職出面指證,非得把卑職過去臥底洪門天地會的事抖露出來不可,否則就難以取信於人,可是那麼一來,卑職臥底的使命就到此為止了,而目卑職費盡心思拉過來的那個第九旗也同時失掉了價值,您是要一個叛逆,還是要無數的叛逆,此中的利害,您自己做一個選擇。」

  一番話聽得富衡皺了眉,一拍桌子道:「明知道他是個叛逆,卻只有眼睜睜的──」

  「統帶,卑職個人恨他猶勝於他是個叛逆,可是,統帶,咱們明知道是叛逆而不敢輕舉妄動的,不只姓李的這一個,如今有這麼一個可以挑起他們之間紛爭,而使咱們坐收漁人之利,用他們的鮮血,染紅統帶頂戴的機會,統帶實在不應該放棄,實在不應該因小而失大!」

  富衡臉上掠過異樣神色,憤然點頭:「呃,對有道理,那我聽你的,任他去──」

  「等咱們一網打盡了別的叛逆,再回頭來收拾他,也未遲啊!」

  富衡連連點頭:「好,就這麼辦,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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