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劍膽琴心 | 上頁 下頁
一二


  李燕月心裏是有點不痛快,但並不怎麼氣,邊走邊琢磨是怎麼回事?

  他不相信這裏變化是來自張家口的馬大爺,因為他知道馬大爺的性情為人。

  這種變化既不是來自張家口馬大爺,那就一定是起自本地這位九旗上。

  而這個變化也一定是發生在趙風奉命接他之後,要不然這位九旗主根本不會派出趙風來接他的。

  至於這位九旗主為什麼會有這種突然的改變,他就琢磨不出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位郎少爺已經跟在他後頭到了京裏。

  他知道要是他把這件事傳送到張家口去,這位九旗主會吃不了兜著走,非受門規懲治不可的,但是他不能這樣做,也不需這麼做。

  邊走邊思,不回不覺間出了胡同,來到了大街上,抬眼一看,大街兩旁就有兩三家客棧。

  街這邊兩家,門面小一點,對面的一家「京華客棧」,看門面還像個樣,他正打算過街去。

  城門口方向馳來五匹快馬,五人五騎,飛馳而來。

  快得讓人看不清馬上坐是些什麼樣人。

  都進了城了,還這樣縱騎飛馳,也不怕萬一收韁不住傷了人。

  李燕月一念未了,五人五騎電掣而至,鐵蹄濺起一地泥水,偏就濺了沒想到走避的李燕月一身。

  李燕月心裏正不痛快,如今氣更是平添三分,他想喝止五人五騎,但是在一剎那間他忍住,把那將脫口而出的喝聲又咽了下去。

  但是,一聲輕「咦」,那五人五騎突作飛旋,健騎長嘶聲中,踢蹄而起,然後一起就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騎術是夠俊的。

  現在也看清了那五人五騎了。

  都是清一色的蒙古種健騎,只為首一匹通體雪白,一根雜毛沒有,另四匹黑得發光,潑了墨似的。

  白馬上,是位一身著狐裘的美姑娘,從頭到腳也一身白,只有粉頰跟櫻唇是紅的,柳眉杏眼,一臉的任性刁蠻樣子。

  另外的四匹馬上,也是四位姑娘,清一色的混身黑,但個個美艷,人人眉宇間透著一股逼人的剽悍色。

  五人五騎衣著華麗,艷麗鮮明,再加上鞍旁排滿了飛禽畜,一看就知道是內城的人物,趁著春寒打獵歸來。

  李燕月既然忍下了,那就是不想惹事。

  他頭一低,邁步就往對街走。

  「站住!」

  穿狐裘的刁蠻美姑娘,突然一聲嬌喝,銀鈴也似的。

  這倒好,人家沒叫她站住,她卻叫人家站住。

  李燕月站住了,抬眼凝注,直望刁蠻美姑娘,不過他沒說話。

  刁蠻美姑娘從頭到腳看了看李燕月:「濺了你一身泥,是麼?」

  這話問得好。

  雖然語氣有點冷,不過話聲清脆,還是銀鈴似的好聽。

  李燕月淡然道:「不錯。」

  「你怎麼不吭氣兒?」

  這話問得也可以。

  李燕月道:「我沒當回事兒。」

  刁蠻美姑娘一怔:「你的脾氣這麼好?」

  李燕月道:「就算是吧。」

  「就算是,什麼意思?」

  「你們濺了我一身泥,我半聲沒吭,這還不算脾氣好嗎?」

  「我不信世上有這麼好脾氣的人?」

  李燕月道:「你不信那就在你了!」

  話落,他邁步要走。

  「跟誰你呀我的?站住!」

  一名黑衣姑娘嬌喝出聲。

  李燕月又站住了。

  刁蠻美姑娘道:「我看你不是脾氣好,你是害怕吧了。」

  李燕月氣往上一沖,可是他又忍了下去:「就算是吧。」

  他又要走。

  「叭」地一聲脆響,刁蠻美姑娘抖手一鞭抽在李燕月面前地上,鞭梢兒抽起的泥星,又濺了李燕月一身。

  李燕月火起了,霍地轉臉,兩眼威棱直逼刁蠻美姑娘:「姑娘,你太過分了吧!」

  「什麼叫太過分?」

  「北京城應該是個講理的地方。」

  「北京城當然是個講理的地方,可是我就是北京城裏的。」

  「你可是要仗勢欺人。」

  「就算是,你怎麼樣?」

  「事不過三,再有一次,別怪我不客氣。」

  他扭頭要走。

  忽地一聲,鞭梢兒帶著風聲飛了過來。

  李燕月忍無可忍,左手一揚,抓住鞭梢兒,沉腕一帶:「下來!」

  刁蠻美姑娘還真聽話,嬌軀一栽,落下了馬。

  刁蠻美姑娘的栽勢,是頭下腳上,她穿那麼一身華貴狐裘,地上是泥是水,這一栽下來,後果豈堪設想?

  另四個姑娘花容失色,驚叫出聲,卻是來不及救援。

  眼看刁蠻美姑娘不摔傷,也要摔一身泥濘,落個狼狽不堪。

  李燕月心裏突然泛起一股不忍,及時抖腕揚鞭,長鞭帶得刁蠻美姑娘下栽的嬌軀往上一仰,緊接著刁蠻美姑娘落地了,不過落地的是刁蠻美姑娘穿著鹿皮小蠻靴的一雙玉足,她站穩了,沒摔著。

  儘管沒摔著,刁蠻美姑娘卻嚇白了一張嬌靨。

  李燕月可不管那麼多,手一鬆鞭梢兒,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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