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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臉上突然一沉,嬌靨上霎時罩上一片寒霜,她一字一句地緩緩說了話,冰冷凜人,能令人毛髮悚然:「白玉堂,你一念嫉妒,害得我情侶分散,家破人亡,韋志遠鑄恨一世,謝蘭馨痛苦終生,要老死異域,永難返回故土,事隔十多年,你不思悔悟,反又率眾出關,找我奪取紫貝葉,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我不為已甚,委諸天意,我忍了,如今你竟又圖擄我為質,脅逼韋志遠的衣缽傳人,使我忍無可忍……」

  翻腕自袖底抽出一柄解腕尖刀,皓腕微送,尖刀遞出,直刺白玉堂心窩,只一挑,「嘶」地一聲,白玉堂胸前衣衫破裂見肉,她卻沉腕收回了刀,道:「白玉堂,你聽著,按你的作為,你死有餘辜,我殺了你也毫不為過,但念在上代仇怨不該由兒女輩承擔,我不願兒女輩他日為難,更不願再造成下一代悲慘,我饒了你,可是你要記住我一句話,欠人家的債,無論如何你要還,這是賴不掉的,你也吝嗇不得,我言盡於此,後退!」

  白玉堂還真聽話,乖乖地退了回去。

  他還到了原地,謝蘭馨冷然輕喝:「白玉堂!」

  白玉堂神情一震,身形機伶一顫,臉上突然掠上一片驚駭神色,眼睜得大大的,良久始失聲說道:「謝蘭馨,你……你會懾魂大法……」

  謝蘭馨淡然說道:「白玉堂,浩然正氣凜然不可侵犯!」

  白玉堂陡揚雙眉,道:「我一時不察,誤中你妖術,你再試試。」

  他閃身欲動。

  謝蘭馨及時冷喝:「白玉堂,你且低頭看看胸前!」

  白玉堂一怔低頭,只一眼,他身形猛震,臉色大變,猛然抬頭,驚怒說道:「謝蘭馨,你……」

  謝蘭馨道:「我若取你性命,那該是易如反掌,舉手之勞,剛才我刀再進寸餘,你如今已橫屍當地,還能逞兇嗎?白玉堂,想想我的話,你該醒悟了!」

  白玉堂臉色鐵青,沒有說話。

  謝蘭馨道:「白玉堂,兒女輩無罪!」

  白玉堂仍沒有說話。

  謝蘭馨倏然冷喝:「白玉堂,你真要陷自己於萬劫不復?」

  白玉堂神情一震,騰身飛射,向山下疾掠而去。

  謝蘭馨呆了一呆,目射白玉堂逝去處,臉上浮起了一片複雜神色,令人難以言喻,難以意會。

  那盞馬燈的光亮漸漸微弱,那倒不是燈油即將燃盡,而是天邊微泛魚白,曙光壓蓋了它的光亮。

  蹄聲響動,一人二騎,如飛馳上山頂,那是年輕人來接她了,年輕人望見她還在,神色一喜,騰身離鞍,直落大石之上,道:「娘,孩兒來了。」

  謝蘭馨慈祥地含笑點頭,道:「好,奇兒!」

  年輕人道:「孩兒來晚了,還是來早了?」

  謝蘭馨道:「不早不晚,恰好!」

  在年輕人的攙扶下,她下了大石。

  下了大石後,她深深一眼,然後笑道:「奇兒,一夜沒睡?」

  年輕人點了點頭,道:「是的,娘,睡不著!」

  謝蘭馨道:「擔心娘,是不?」

  年輕人道:「您說,孩兒怎麼能不擔心?」

  謝蘭馨慈祥地笑了笑,道:「苦了你了,走吧,咱們回去吧!」

  她接過了那匹棗紅健馬。

  年輕人忙道:「娘,您不是說……」

  謝蘭馨笑道:「把娘當年在中原的事,跟昨夜事告訴你,是嗎?」

  年輕人道:「您自己說的……」

  謝蘭馨笑道:「娘也沒說不說啊,娘在路上告訴你不行嗎?」

  年輕人紅著臉窘笑說道:「那怎麼不行?您請上馬吧!」

  他扶著謝蘭馨上了馬,然後自己翻身跨上雕鞍,與謝蘭馨並騎馳下山去。

  曙光微透馬蹄聲,在路上,謝蘭馨把自己的當年跟昨夜事,絲毫未加隱瞞地告訴了年輕人。

  聽畢,年輕人道:「娘,孩兒以前不知道您有這麼一段身世……」

  謝蘭馨道:「不怪娘瞞著你們?」

  年輕人道:「不,娘,那怎麼會?孩兒只有更敬重您,更孝順您!」

  謝蘭馨輕嘆說道:「謝謝你,奇兒,你雖不是娘的親生,但這多年來的相處……」

  年輕人道:「娘待我比待妹妹還好。」

  謝蘭馨道:「你不也把我當生身母,很孝順嗎?」

  年輕人道:「那是應該的,您是本族的恩人。」

  謝蘭馨微一搖頭,道:「談不上,奇兒,娘只是做了該做的。」

  年輕人沉默了一下,道:「娘,孩兒不知道那個總管就是害您的人……」

  謝蘭馨道:「娘不敢讓你知道,要讓你知道了,你會找他……」

  年輕人截口說道:「不,娘,您錯了!」

  謝蘭馨微愕說道:「娘錯了?娘怎麼錯了?」

  年輕人道:「孩兒並不仇視他,相反地,孩兒卻感激他,要不是他,爹不會有您這麼一位妻子,我不會有您這麼一位娘,本族也不會有您這麼一位救星。」

  謝蘭馨道:「奇兒……」

  年輕人道:「娘,您平素不是教孩兒誠實嗎?」

  謝蘭馨默然未語。

  年輕人忙道:「娘,您生氣了?」

  謝蘭馨搖頭說道:「不,奇兒,沒有,娘沒有生氣,娘知道你說的是實話。」

  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道:「您要是沒有生氣,孩兒就再求您件事……」

  謝蘭馨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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