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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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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那人道:「這是你說的。」 趙小秋道:「屬下已曾求寬限……」 他是裝糊塗。 豈料,背後那人不容他裝,獰笑一聲,道:「生心叛變,那該當別論。」 趙小秋機伶寒顫:「屬下天膽也不敢有二心,屬下冤枉,堂主明鑒。」 背後那人道:「我自會讓你口服心服,你是欺我聾,抑或是欺我瞎?答我問話,適才那賤婢她是誰?」敢情他瞧見了。 趙小秋一絲寒意倏遍全身,咬牙橫心,轉身欲起,但剎那間心念轉動,他卻突然笑道:「堂主誤會了,那是鄰家女,屬下的……」 倏地住口不言。 看見了未必也聽見了,顯然,趙小秋他還想試試。 背後那人笑道:「當日張生跳粉牆,傳為千古風流佳話,卻不料今日鄰家有女,難耐寂寞春心,移樽就教,自動送上門來,此女確是可人……」 趙小秋咬了咬牙,強笑說道:「倒叫堂主見笑了。」 背後那人突然話聲一沉,陰陰說道:「八十歲老娘豈會倒繃孩兒,趙小秋,事到如今,你還敢大膽欺上。」這卻又何從說起? 趙小秋道:「堂主誤會了,屬下句句實言。」 「好一個句句實言,」背後那人獰笑說道:「趙小秋,那麼那低頭認錯之語何解?」 敢情,他也聽見了。 趙小秋心中猛震,暗凝功力於雙臂,道:「堂主又誤會了,豈不聞兵家事虛虛實實?」 背後那人嘿嘿笑道:「我本欲相信,只可惜你已暴露了身分,且不打自招。」 趙小秋道:「暴露身分那是萬不得已,至於不打自招……」 這他可真不知何指。 背後那人道:「既不心虛,你為何雙臂暗凝功力。」 這都能被他看破,此人功力可知。 趙小秋心神猛震,但他仍存一絲希望,道:「那是屬下唯恐堂主誤會之餘,猝下煞手,屬下不得不預謀自救之舉,卻不敢有惡意,堂主明鑒。」 「好話,」背後那人道:「少在我面前來這一套,你說得好,『汴梁世家』中,個個狡黠多智,便是虛與周旋,也難得逞,如今,廢話少說,你答我一句,是自己乖乖地跟我走,還是要我動手?」 這可是件難事,也是件險事。 黑衣人兒臨去曾說,萬一被看破,儘管放心,屆時樓下自有人會為他退敵之說,這說法,自可信。可信歸可信,但那是指的後日,而不是今夜。 誰曾想到「汴梁世家」中的這位堂主,竟接踵而至,來得那麼快,當然,今夜是不可能有人屆時登樓了。 那麼,眼前的情勢,不容拼。不容拼,便只有背縛雙手,任人宰割。 然而,趙小秋他豈是貪生怕死,任人宰割之人。縱命喪屍橫,濺血五步,也該拼上一拼。 要不然,雙親俠名,「四奇」聲威…… 尋思至此,趙小秋即橫了心,突然一笑說道:「屬下何敢勞堂主動手?自當縛手低頭認罪。」 背後那人獰笑說道:「那怕你不乖乖……」 餘言未出,趙小秋方欲轉身出手。 驀地裏,樓下庭院中響起個俏生生甜美話聲:「稟四先生,少鏢頭尚未睡,容婢子帶路。」 敢情,是書生來了,而且要上樓,來得可真巧。 趙小秋既喜又怕,背後那人卻是驚破了膽,他心神方震,緊接著夜空中響起個激怒蒼勁話聲:「丫頭,四先生沒來,老駝子可來了好久了。」 話落人已至,砰然一聲,窗櫺盡碎,一條高大人影疾掠入樓,一股狂飆飛捲趙小秋身後。 風過處,孤燈一閃而滅,剎時屋中一片黝黑。只聽一聲悶哼,一條黑影奪窗而出,飛遁夜空。 又聽老駝子一聲冷哼:「匹夫,你還想走麼?孽畜,跪下,等我回來。」 顯然,前半句是說那「汴梁世家」人,那後半句,是對趙小秋。 趙小秋心膽欲裂,腿一軟,剛跪下。 一條高大人影緊銜適才那條黑影之後沖窗而出,射向夜空,是老駝子追出去了,好快。 老駝子是走了,可是趙小秋跪在那兒卻沒敢動一動。 耳邊,遙聞老駝子霹靂大喝,也突然傳來一個輕若蚊蚋的柔婉甜美話聲,是那位黑衣人兒梅萼:「變生肘腋,事情來得太早,出人意料之外,在少鏢頭尚未向大先生低頭認罪之前,卻被三先生撞破,三先生的脾氣,少鏢頭該知道得比我清楚,恐怕……」 她住了口,趙小秋卻禁不住機伶寒顫,魂飛魄散。 三叔祖的脾氣,他是深知,不用梅萼往下說,自己的後果如何,他趙小秋比誰都清楚。 頓了頓之後,梅萼那甜美話聲再起耳邊:「不過,少鏢頭請放心,事情並非糟得不可收拾,無挽救餘地,記住我那句話,自有人會代少鏢頭求情,更記住,也別辜負了他,我這就去請四先生去。」 話落,話聲隨之寂然,不可復聞。 適時,樓梯一陣登登連響,有人上了樓,砰地一聲,房門豁然猛開,這人好大的火氣。 緊接著,眼前一亮,燈火已被點燃。趙小秋舉目看處,不由機伶再顫,低下了頭。 竟是老駝子去而復返,身邊還多了個人,竟會是「百巧先生」獨孤承,自己剛拜過的師尊。 老駝子滿眼怒火,一臉煞氣,鬚髮暴張,咬牙切齒,一句話不說,揚起蒲扇般鐵掌便要劈下。 獨孤承突然伸手一攔,沉聲說道:「三弟且慢,等等振秋夫婦。」 老駝子怒聲說道:「恩兄,難道我還要他兩個點頭?」 獨孤承正色說道:「三弟,你雖長兩輩,但這是理。」 ▼第二十三章 義欲滅親 老駝子默然不語,一跺腳,收了手。 獨孤承轉注趙小秋,神色凝重,沉聲說道:「小秋,你怎麼說?」 趙小秋顫聲答話,卻只是不敢抬頭:「小秋知道,但求二位老人家開恩……」 「住口!」老駝子巨目圓睜,一聲厲喝:「我恨不得活劈了你,孽畜,你自摸良心想想看,你對得起誰,還有臉請求開恩,還有臉活?」 趙小秋戰慄不敢再說。 適時,一陣樓梯急響,樓上飛步跑上了老鏢頭趙振秋,身後,緊跟著老夫人霍秀芸,老夫婦一般地神色倉皇惶,面帶驚恐,一進門,立刻拜下,趙振秋戰戰兢兢,恭謹叩問:「三叔,畜生他怎麼惹了您老人家生氣。」 老駝子戟指跳腳,暴叫如雷:「你教子無方,還有臉來見我?問你那好兒子去。」 霍秀芸緊跟著趨前一步:「三叔,您請消消氣,讓秀芸……」 老駝子沉臉揮手,道:「秀芸,回房去,這兒沒你的事。」 霍秀芸應了一聲,腳下可未動。 老駝子臉色一變,瞪了巨目,剛要發作。 獨孤承適時開口,道:「三弟,小秋他也是秀芸的兒子。」 老駝子冷哼一聲,閉口不言。 趙振秋這才轉注地望上愛子,寒著臉道:「畜生,什麼事惹你三叔祖生氣,說。」 不說不行,也不容他不說,趙小秋暗一咬牙,毅然抬頭,將自身事由頭至尾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孩兒不孝,但請幾位老人家開恩。」 他這裏尚未說完,霍秀芸那裏已然往後便栽,站在門口的另一個人,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老夫人,是美丫鬟梅夢雪,她連忙把霍秀芸扶到了床邊。 趙振秋男人家,究竟挺得住,可也驚怒攻了心,魂飛魄散,鬚髮俱張,抖手一巴掌,打得趙小秋唇破血出,然後翻身跪在老駝子面前,不敢仰視。 老駝子冷冷一笑,道:「振秋,你怎麼說?」 趙振秋顫聲叩首:「振秋祖上無德,己身罪孽深重,出此不肖孽子,理應親手立加處置,但振秋年屆風燭,僅此一子……」 老駝子冷冷說道:「你想怎麼樣?」 趙振秋道:「但請三叔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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