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豪傑血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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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答得感人,其實,他是喜愛極了這個蘭心人兒:「姑娘,說,只要能力所及,聞人俊無不竭盡綿薄。」 黑影一陣顫抖,啞聲說道:「多謝四先生……」 顯然,她是甚為感動,頓了頓,接道:「晚輩……」住口不言,飛快低下了頭。 只聽書生說道:「姑娘,彼此均非世俗兒女,有什麼話羞於出口,難以啟齒的?姑娘既找上了聞人俊,那表示他值得姑娘信賴。」 黑影猛然抬頭,道:「先父臨終之時,遺命晚輩以身報恩,晚輩奉先父遺命,欲委身少鏢頭,半年後不得不明言,但又恐招人……」 說是說了,但仍帶著無限嬌羞! 本難怪,女兒家,一旦論及終身,那個不紅霞滿面,嬌羞低頭,這是人之常情,任誰也難免。 連個鐵錚錚,劍膽琴心,一身俠骨,縱橫宇內,叱吒風雲,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的蓋世奇豪書生,一旦提起了那位癡情的可憐人兒婉姑娘,都會玉面發熱,紅透耳根,忸怩做女兒態,何況一個姑娘家? 書生明白了,但卻沒說話! 黑影輕輕地喚了一聲:「四先生……」 書生突然震聲截口:「姑娘,這是令尊的遺命?」 黑影點頭說道:「正是,晚輩不敢欺瞞四先生。」 當然不會,嫁誰不行,何必編個詞兒嫁他? 書生道:「那麼,姑娘呢?」 黑影道:「晚輩奉先父遺命報恩……」 書生截口說道:「姑娘,我問得是姑娘自己的心意?」 黑影低下了頭,旋又抬起了頭:「四先生,感情一事,本不可相強,可是,晚輩這多年來的朝夕侍候,時刻觀察,覺得,覺得少鏢頭人並不壞。」 不壞該就是頂好,女兒家還能怎麼說。 書生想笑,但沒敢笑,點了點頭,道:「他本性是不壞,文武兩途也頗不俗,只是,姑娘,你難道沒發覺,他的性情浮而不穩,太容易……」 「這個晚輩知道!」黑影截口說道:「但這並不是無可挽救的短處。」 敢情她幫了趙小秋說話! 書生道:「姑娘,你也該知道,振秋夫婦僅此一子,自小至今,嬌慣得太厲害了,養成了他任性……」 黑影道:「晚輩也明白,晚輩願身受一切,絕無怨言。」 書生目中冷電異采一陣閃動,良久才道:「姑娘,我直說一句,他配不上你。」 黑影一震,顫聲說道:「四先生是說不願……」 書生忙道:「姑娘,你想差了,能有姑娘這麼一位侄媳婦,我四兄弟求之不得,振秋夫婦福緣太厚,小秋他更是幾生修來,我只是覺得他配不上姑娘。」 黑影道:「四先生一代奇才,當知道這不是配上配不上的問題,而且,少鏢頭他無論家聲、人品、所學,均是女兒家理想的夫婿?」 書生默默不語,良久,突然顫聲說道:「小秋他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姑娘,你給趙氏一門的太多了……」 頓了頓,鄭重接道:「姑娘,這不是成全你,而是成全小秋,就這麼說定了,屆時自有我替姑娘做主,小秋他日若敢有絲毫虧待姑娘之處,我這個四叔祖第一個饒不了他。」 黑影突然泣下,嬌軀忽矮,盈盈下拜:「大恩不敢言謝,成全之德,晚輩終生不敢或忘。」 書生忙出雙手相扶,心顫,手也顫,那是由於太多的欣喜,太多的安慰,帶笑說道:「姑娘,天色已晚,夜露太重,請回去歇息吧。」 黑影舉袖拭淚,再襝衽:「晚輩遵命。」 話落,轉身,一閃隱入林內黑暗中。 望著黑影不見,書生搖搖頭,突然出聲長嘆:「此女可敬,可佩,又復可憐,大哥你說是麼?」 何作此言? 十丈外,夜色中,有人一笑接口:「瞞過了小的,瞞不過老的,四弟,不錯,我能有同感。」 隨著話聲,書生身邊多了個人,是皇甫敬。 書生淡然說道:「我擔心福來得太突然,太容易,這不是福!」 「四弟!」皇甫敬想必皺了眉:「不許這麼說,實際上這是趙家之福,也是咱兄弟之福!」 書生未置辯,改口說道:「大哥都聽見了!」 皇甫敬點了點頭:「此女蘭心蕙質,剔透玲瓏,無論人品、稟賦、所學,都稱得上人間罕見,舉世難求……」 有意無意地望了書生一眼,接道:「我這幾十年閱人,良多,女兒家中,除了婉姑娘外,沒有一個能及得上她,『飄泊生』落拓一生,飄泊數十年,能有這麼一個女兒,該無憾事了。」 一句婉姑娘,聽得書生紅了臉,皺了眉,道:「大哥,我指得是『三義鏢局』中潛伏有內奸。」 皇甫敬笑道:「我知道,可是該說的我總不能不說。」 書生眉皺得更深,道:「大哥……」 皇甫敬截口說道:「說正經的,四弟,想想看,此人有可能是誰?」 書生搖搖頭,沒說話! 皇甫敬道:「想不出?」 書生道:「不,是不敢想。」 皇甫敬一怔說道:「四弟,怎麼說?」 書生道:「在不知道是誰之前,『三義鏢局』中任何人都有嫌疑。」 不錯,在未判真奸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 皇甫敬點了點頭,道:「這姑娘也是,不管是誰,說有什麼關係?」 話說的有點埋怨,可不是責怪! 書生不以為然地搖了頭:「大哥,事不關人家,要知道,人家是為咱們好,怎好怪人家,聽她話意,那人不過是一時糊塗,認事不清,誤人歧途,而非『汴梁世家』那本來十惡之徒,『三義鏢局』中都是相處多年的老人,咱們對那一個下得了手,下不了手便只有逐出鏢局之外,這麼一來他走頭無路,只有投向『汴梁世家』,如此,咱們豈非毀了他,這位姑娘的見解對而且高,令我自嘆不如。」 皇甫敬沉吟說道:「那麼咱們怎麼辦?」 書生道:「大哥是說……」 皇甫敬截口說道:「君玄清,當初你二哥怎麼說的?咱們不能讓一個改邪歸正,棄暗投明的人,再受到絲毫損傷!」 「說得是!」書生點頭說道:「我有辦法,大哥別管。」 皇甫敬道:「那麼咱們那位獨孤恩兄呢?」 書生道:「我想聽聽大哥的看法。」 皇甫敬苦笑說道:「我由來信服四弟,可是這一來也令我百思莫解!」 顯然,他的信心也發生了動搖。 書生笑了笑,道:「不管怎麼說,對自己,我仍有很強的信心,該做的,我還是要繼續做下去,我不信我試不出真假來!」 皇甫敬道:「別忘了,四弟,他們也正要下手獨孤恩兄。」 書生笑道:「我沒有忘,這件事我想煩勞大哥記住,大哥,一個錫牌人物,憑功力,靠武學,還奈何不了獨孤恩兄,『汴梁世家』既把這重大使命交付給一個錫牌人物,當不會是要他在這方面下手,大哥該留心『汴梁世家』那防不勝防,無所不用其極的歹毒卑鄙伎倆,要殺一個人,辦法多得是。」 皇甫敬道:「愚兄省會,這個我知道,可是四弟,我要先問個清楚,假如我一旦發現了是誰?該怎麼辦?」 書生道:「姑娘說得好,大量相容,不動聲色,大哥該跟不知道一樣。」顯然,他是要皇甫敬跟他一樣。 皇甫敬道:「四弟知道我的脾氣,對這種人……」 書生淡然截口說道:「大哥,對那位姑娘,你覺得如何?」 皇甫敬答得毫不猶豫:「要不是怕他日為難振秋夫婦跟小秋,我真想收她做個義女,四弟,這姑娘令人受煞。」 書生笑了:「那麼,大哥忍心讓她傷心。」 皇甫敬一震,默然不語! 書生接著說道:「看在她的分上,咱們四兄弟每一個都得忍忍。」 皇甫敬苦笑搖頭:「好吧,這麼一說,我只有聽你的了。」 書生道:「不是聽我的,是聽姑娘的?」 皇甫敬道:「你們倆一個鼻孔出氣,那有什麼兩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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