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宦海江湖 | 上頁 下頁
五〇


  老和尚道:「既不是當年我們用的那種腰牌,李少爺你人現在京裏,只往用腰牌的地方去找,應該已不是難事。」

  裴君海道:「老哥哥,京裏有腰牌府邸、衙門太多……」

  老和尚道:「老兄弟,不是我不說,我既然為維護爺的英名聲威,就絕不會再有任何保留。實在是這多年來,我真已不過問廟門以外的事,真認不出那是面什麼腰牌,不過絕不難知道,他們的人絕對知道,絕對認得出,只找個任何府邸、任何衙門的,絕對能問出這個出處。」

  裴君海轉望李玉麟,道:「李少爺,我這位老哥哥說的也是理……」

  李玉麟道:「那麼這一樁晚輩就不敢再麻煩莫大爺,只是另一樁,晚輩剛已在敘述中稟告,關於杜氏兄弟及那位杜鳳儀姑娘,莫大爺是不是知道他們的所在?」

  老和尚老臉上再閃抽搐,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願再隱瞞什麼,事實上也瞞不了人,說起來令人痛心,爺英靈有知,恐怕也難以瞑目。在他被害後的二十年裏,已經有不少人不但棄宗忘祖,而且忘卻了深仇大恨賣身投靠,甘為鷹犬了。杜氏兄弟跟郝大魁就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我說郝大魁他死有餘辜。」

  李玉麟心神為之一震,脫口叫道:「怎麼,莫大爺,杜氏兄弟也是……」

  老和尚微點頭,沒說話。

  李玉麟道:「可是晚輩剛稟告過,『查緝營』一名班領……」

  老和尚道:「杜氏兄弟跟郝大魁,他們的身分是極度秘密的,就算他們自己是官家人,都未必知道,由我推測,杜氏兄弟跟郝大魁賣身賣命的那個衙門,比『查緝營』為高。」

  裴君海道:「那就是他們的『侍衛營』了?」

  老和尚道:「『侍衛營』是比『查緝營』的人高一層,權勢也大一級,但他們卻未必是『侍衛營』的人。因為他們當今的這位主子性深沉、人陰狠,登基以來,為鞏固權力,剷除異己,廣畜鷹犬,規模之大,不下先朝的三廠。」

  裴君海道:「老哥哥,難道你真不過問廟外的事了,真能任由他們……」

  老和尚老臉又閃抽搐:「說起來也是我的罪過,我愧對爺在天之靈,知道我還活著,人在京裏的,只有老兄弟你,現在又多了這位李少爺,否則諒他們還不敢,就是有什麼異志萌生,也會等到我死了以後……」

  李玉麟目光一凝,雙眉剔起:「莫大爺……」

  老和尚截口道:「李少爺,杜氏兄弟恐怕是這幾個事件的關鍵人物,很可能,下手殺害郝大魁滅口的,就是他們兄弟,否則杜如奇那個女兒鳳儀不可能知道,你只能找到他們,應該就能找到令妹,至少可以從他們兄弟哪兒得到些眉目……」

  李玉麟忙道:「您可知道他們兄弟現在躲在什麼地方?」

  老和尚道:「我沒有十分把握,不過我可以給您寫個地方、寫個人,拿著我寫的去找他,他一定會讓你知道哪兒能找到杜如奇兄弟。」

  說完話,他馬上起來取過文房四寶,一張兩指寬的字條,就在桌子上一揮而就;寫好,他拿起來遞給了李玉麟。

  李玉麟在他寫的時候就在一旁看見了,所以接過紙條後也就沒看就放進了懷裏,欠身道:「謝謝莫大爺的指點。」

  老和尚道:「李少爺不用謝我,我直言一句,不管當年事是不是誤會,我為的不是李家,我為的是我們爺的聲威英名。」

  李玉麟還待再說。

  裴君海站起來忙道:「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李少爺既然有地可找,有人可問了,就請快去吧。」

  李玉麟心知裴君海是有意攔他,不讓他多說,他當即就改了話鋒,道:「裴老,還有『窮家幫』北京分舵兄弟無故失蹤的事……」

  老和尚一雙濃眉聳動了一下。

  裴君海道:「李少爺,我既受總舵派遣趕到了京裏,這件事就由我來辦,您就不用操心了。」

  李玉麟也的確無法分身再去管旁的事,遲疑了一下,道:「我先走一步。」

  他向裴君海一抱拳、向著老和尚一躬身,在裴君海答禮之中,邁步出了禪房。

  ▼第十六章 揭密

  這是一條小胡同,緊挨著西城根兒,相當偏僻的地方。

  就因為這兒是個偏僻地兒,所以這條小胡同白天少人跡,到了夜晚更是鬼影子也看不見一個,尤其黑忽忽的,還帶幾分嚇人氣氛。

  這一家,就是這條小胡同裏的一戶人家。

  小小的一座宅院,小歸小,可是應有盡有,院子裏還種的有樹有花,帶有幾分幽雅。

  李玉麟就飄落在這個小院子裏,輕的點塵未驚。

  他一落地,立即開口發話:「不速之客求見主人。」

  這宅院裏已沒了燈火,可是李玉麟話聲方落,堂屋豁然而開,從堂屋裏矯捷的閃出個人來。

  沒有燈光,但從夜空瀉下的微弱月光,在練武的人,尤其在高手眼裏,已無殊明亮的燈光。

  看見那個人,李玉麟猛一怔。

  看見李玉麟,那個人也猛一怔。

  那個人赫然竟是客棧中,為杜鳳儀送信的那個很懂事的性情中人。

  只聽那漢子脫口叫道:「是你?」

  李玉麟定過了神,道:「真沒想到此間主人竟會是閣下,看來你我是有緣!」

  那漢子詫聲道:「你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李玉麟道:「有位前輩給我寫了個地方、寫了個名字,囑我前來拜訪。」

  「有這種事?李朋友,你那位前輩是……」

  李玉麟道:「閣下尊姓宮,大號海波?」

  那漢子道:「正是。」

  李玉麟道:「那麼先容我做個不情之請,點上燈,讓我進屋坐坐。」

  宮海波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誠如李朋友所說,你我確有緣,宮某敢不遵命。」

  他轉身進入堂屋,旋見堂屋裏光亮一閃,燈已點起,他人又到堂屋門口,向著院子裏的李玉麟道:「李朋友請。」

  李玉麟微一抱拳,一聲:「打擾。」

  邁步行了過去。

  進堂屋再看,擺設簡單,但是乾乾淨淨,而且透著幾分幽雅。

  只聽宮海波道:「李朋友,請坐。」

  李玉麟道:「謝謝,不坐了,閣下剛問我,那位前輩是哪一位……」

  他摸出紙條遞了過去,道:「閣下請看。」

  宮海波帶點狐疑的接過紙條展了開來,只一眼,他神情猛震,臉色倏變,脫口叫道:「莫……」

  他猛抬眼,出手如電,一把抓住了李玉麟,急道:「李朋友,你這位前輩,他現在什麼地方?」

  李玉麟道:「閣下不必怕我知道,他既然給我寫了這麼一張字條,讓我夜來拜訪,我當然知道他就是昔日鐵霸王手下十位堂主裏的莫堂主。」

  宮海波立即改口道:「李朋友,那位莫堂主現在……」

  李玉麟道:「閣下,如果他願意讓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相信他一定會寫在這張紙條之上。」

  宮海波呆了一呆,突然之間人顯得很激動,一點頭道:「不錯,堂主是不願讓我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其實,我只知道他還健在,還有這麼一位堂主在,就應該知足,還求什麼別的。」

  兩行熱淚竟奪眶而出。

  李玉麟看得心裏猛一陣感動。

  他知道,鐵霸王昔日帶領這些北六省豪雄,甚至兄弟們之間的相處,完全是「義」與「情」兩個字。

  「義」可以同甘苦、共生死,而「情」,較諸一母同胞手足情毫不稍讓。

  由是,老和尚也為幾個賣身投靠、忘卻深仇大恨的不肖敗類特別痛心。

  李玉麟道:「我沒想到閣下也會是昔日鐵霸王手下的一位豪雄。」

  宮海波舉袖一拭兩行淚跡,道:「李朋友不要見笑,既是拿著莫堂主這張親筆手諭而來,宮某理應效勞,有什麼事,請只管說,宮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李玉麟道:「閣下言重了,我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