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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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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人垂下了手:「你是唯一的例外,也是唯一見著我又不該見我的人。」 白衣人道:「是你要見我,不是我要見你,而且,你說的話,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紫衣人該驚怒,但是他沒有,反倒笑了:「你是頭一個,也是唯一跟我這樣說話的人。」 白衣人道:「你也是頭一個能讓我說這麼多話的人。」 「你知道那份淵源,衝著那份淵源,你不該對我有一份敬畏。」 「我知道那份淵源,但是真要說起來,那份淵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入了土,隨草木同朽了,所以,我知道那份淵源,但可以不必承認,也不必對任何人有任何敬畏。」 紫衣人沉默了一下,微微點頭:「你這些話,不能說沒道理……算了,我本不打算求什麼,就跟我可以從你父母的音容,大概知道你的真面目長得什麼樣,所以不必非讓你除去面具的道理一樣。」 白衣人震動了一下,道:「我的父母……我正要問你,這也是為什麼我願意來見你的主要原因,你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世上有我這麼個人?」 紫衣人道:「因為當年我是個冷眼旁觀者,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你或許知道當年的事,但是你不可能知道我母親大難未死,更不可能知道這世上多一個我?」 「事實上我約你來見了,是不是?」 白衣人目光一凝,細目中精芒頓現,還待再問。 紫衣人道:「我認為這些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我為什麼約你來見,是不是?難道你不急於知道?」 白衣人細目中精芒斂去,深深的看了紫衣人兩跟:「我在聽。」 紫衣人道:「很簡單,我要用你,我要你為我效力……」 「不可能,我不會為任何人效力。」 「我這個人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從當年,到如今,曾經有多少不可能為我所用的人,都先後為我效力,而且死心塌地……」 「那是因為他們有所需、有所求,他們需要的是榮華富貴,而我……」 紫衣人截了口:「你需求的是你從來沒有見過的父親。」 白衣人一怔:「我的父親?」 紫衣人道:「難道你最大的需求不是你從來沒有見過的父親?」 白衣人細目中精芒頓現,而且暴射:「我母親告訴我,我沒有父親。」 紫衣人道:「誰沒有父母,沒有父母那來的你我?」 白衣人道:「我母親告訴過我,我父親已死了。」 「那是你母親騙你的,但不能怪她,她有她的難處,而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應該相信我不會騙你。」 白衣人目中精芒斂去,沉默了一下,道:「你要我幫你做件事,只是讓我見我父親一面?」 紫衣人道:「當然不止,我認為你我氣味相投,他也應該清晰的感覺出來,將來我想做的事,也一定正是你想做的,我要你去做的,也一定是你願意做的。 「這種氣味相投,甚至心息相通的人與事,在這個世上並不多見,上天注定我該用你,也注定你應該為我效力,而且,我可以保證,這件事,只有你跟我眼前這幾個人知道,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白衣人細目中森冷厲芒忽閃:「我仍然覺得,知道的人太多了些。」 紫衣人道:「那麼你可以把他減到最少,我沒有異議。」 紫衣人話落,白衣人身軀忽閃,只一閃動,他又停住了,似乎根本沒有離開過他所站立的地方。 而紅衣人、兩名紅衣老人、四名提燈的黑衣人,卻都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 四盞紗燈,掉在地上燃燒了起來。 紫衣人帽沿陰影下陰鷙之氣大盛,笑了:「我沒有找錯你,我真沒有找錯你。」 他俯身伸手,從紅衣人腰間摸出個幾寸高的小白瓷瓶,捏開瓶塞,在每一具屍體上灑了些粉狀物。 然後收起瓶子道:「用不了多久,這兒只剩幾灘黃水,縱不陰乾,明天也會被曬乾,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白衣人道:「你一點都不痛惜?」 紫衣人道:「是我讓你做的,是不是?」 白衣人道:「你我當真是氣味相投,當真是上天注定我該為你效力?」 紫衣人一笑,道:「那是逆天行事,不祥,對不對?」 白衣人道:「能不能先讓我看看我的父親,哪怕只是一眼。」 紫衣人道:「跟我來。」 他轉身向著中間那座樓行了過去。 白衣人看了看紫衣人的背影,邁步跟了過去。 地上的四盞紗燈燃燒完了,光亮為之一暗,夜風過處,也把灰燼吹散了…… *** 小樓裏,有一間密室,裏頭有一個人,孤燈一盞。 人,是個清瘦老人,看上去五十上下年紀,長眉鳳目,想得見,年輕時必是一位俊逸不凡的人物。 他,正在燈下看書,神色平靜、安詳,但平靜安詳的神色中,卻帶著幾分落寞。 密室裏,除了燈光暗一點之外,應有盡有,相當舒適。 紫衣人、白衣人並肩站在密室外一扇雕花的窗戶前,窗戶上沒有糊窗戶紙,卻嵌著一面鏡子。 紫衣人跟白衣人竟然是從鏡子裏看密室中的老人。 只聽白衣人道:「他就是我父親?」 紫衣人道:「骨肉至親,父子天性,你多看看他,再自問心裏有什麼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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