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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關山月下馬去攔來不及,飛身離鞍,一掠到了老人面前,伸雙手恰好攔住了老人。

  那黑壓壓一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響起了一聲驚呼。

  這是從沒有見過的驚異,也是從心裡油然而生的敬佩!

  關山月道:「老人家萬萬不可行此大禮。」

  老人忙道:「恩人……」

  關山月道:「老人家要是堅持非行大禮不可,我立即告辭!」

  老人這才道:「恩人萬萬不可走,我恭敬不如從命就是。」

  他不再要拜了。

  關山月道:「我不知道老人家是一旗之主,我失禮,倒是該重見一禮才對。」

  他要抱拳。

  老人也忙攔住了關山月:「我怎麼敢當?恩人這是折我,小旗,也不值一提。」

  關山月道:「老人家客氣。」

  老人道:「真的,恩人請看,我旗的人、畜、『蒙古包』,都在這裡了,怎麼能跟大旗比?」

  關山月可不知道大旗該有多少人,多少「蒙古包」,多少牛、羊、馬、駝,還待再說。

  老人轉了話鋒:「我得報知道他們十個要給我報仇,我就怕他們找錯人,沒想到恩人到『蒙古』來了,是不是他們攔住了恩人,有沒有對恩人怎麼樣?」

  關山月要說話。

  小鬍子搶了先,用「蒙古語」說了一陣。

  老人臉上變了色,怒目向十名狀漢,也是一陣「蒙古語」。

  十名壯漢個個低下了頭,沒說話。

  老人轉向小鬍子怒揮手,又是一句「蒙古語」。

  小鬍子欠身答應,但看了關山月一眼,說了幾句「蒙古語」。

  老人轉望關山月,改用漢語說話:「我要用旗規懲罰他們,恩人要為他們講情?」

  關山月這才知道,老人要下令懲處,小鬍子把他講情的事稟知了老人,道:「是的,他十位是為旗主的一番心意,也沒有把我怎麼樣,還請老人家法外施恩,網開一面。」

  老人道:「他十人要殺恩人,恩人還要替他十人講情?」

  關山月道:「漢人有句話,老人家一定知道,不知者不罪,我這不是好好的麼?萬請老人家看我薄面。」

  老人道:「恩人真是仁德寬厚,不是恩人講情,我一定重罰不饒。」一頓,向十名壯漢,冷然幾句「蒙古語」。

  十名壯漢由絡腮鬍壯漢帶領說話,齊聲道:「謝謝恩人的大恩!」

  十名壯漢要拜倒。

  關山月抬了手:「十位,這就夠了。」

  老人要說話。

  關山月道:「老人家不會又要逼我走吧?」

  老人忙向十名壯漢說了幾句「蒙古語」。

  十名壯漢收勢不拜了。

  老人又轉向關山月抬了手:「恩人,請到我『蒙古包』坐。」

  自有人過來,接去了關山月的座騎。

  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立即退向兩旁讓出了中間一條路。

  老人的「蒙古包」,在這片草原上這麼多「蒙古包」的正中央。

  本來如此,身為一旗之主,自是該受到衛護,天經地義。

  老人的「蒙古包」,也跟周遭那些「蒙古包」不一樣,較為高大,顏色也不同,上頭還掛了一面紅色的三角旗子。

  想必這是表示這是一旗之主的「蒙古包」。

  進了這座「蒙古包」看,關山月開了眼界了,儘管他知道「蒙古包」,聽過「蒙古包」,今天卻是頭一回見到「蒙古包」,進入「蒙古包」。

  「蒙古包」裡,一眼望去,盡是氈毯,待客、吃住,甚至於做吃做喝的地方,都在一座「蒙古包」裡。

  一旗之主的這座「蒙古包」裡,氈毯十九紅、黃二色,整齊、乾淨,想必跟周遭的「蒙古包」也不一樣。

  就在「蒙古包」帳門裡不遠的地方,垂著手、頭半低,站著一名「蒙古」裝束、打扮的女子。

  女子年約十八、九,長得相當秀麗,只是有點黝黑;不過,黑得好看,黑得美。

  關山月與老人一進帳門,女子一聲:「恩人。」

  盈盈下拜。

  說的是漢語。

  關山月忙答禮,道:「不敢。」

  老人一旁說了話:「這是小女,『蒙古』名字叫玉朵兒。」

  原來是一旗之主的愛女。

  關山月忙又抱拳,叫了聲:「姑娘。」

  姑娘玉朵兒落落大方,沒有漢家女子的嬌羞,又一禮,道:「不敢當,請恩人叫我的名字。」

  漢語流利,話聲甜美。

  真是落落大方,說話的時候,一雙黑白分明、明亮的大眼睛,始終望著關山月,一臉的肅穆、崇敬色。

  父親的救命恩人,做女兒的當然崇敬。

  關山月欠身又一聲:「不敢。」

  老人說了話:「恩人不要客氣,就叫她名字,我們這裡習慣叫名字。」

  老人既這麼說,入境應該隨俗,但關山月還是叫不出口,只應了一聲。

  老人也沒再多說什麼,邀關山月氈毯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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