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關山月 | 上頁 下頁
一九七


  中年女子道:「你不否認?」

  關山月說了話:「否認如同欺騙芳駕,我也不願意那麼對芳駕。」

  中年女子深深一眼:「可以欺騙我而不願欺騙我,可以用江湖人的手法對我而不用江湖人的手法對我,你真是個正人君子,真是個俠義。我相信你找他的理由絕對正當,如果是過節、是仇,也一定是他不對。」

  關山月沒有說話。

  中年女子臉色變了一變:「你又沒有否認?」

  關山月說了話:「我要說的話,剛才已經說過了。」

  中年女子又深深一眼:「你真是我生平首見。」

  關山月道:「謝謝芳駕。」

  中年女子道:「你如此對我,我也只有如此對你,信不信由你,我不知道他的去向,連我也得繼續找他。」

  關山月道:「他沒有告訴芳駕……」

  中年女子道:「沒有,我不瞞你,就是因為我來『西安』找到了他,他才走的,他是躲我,怎麼會告訴我他要上哪裡去?」

  關山月道:「他是躲芳駕?」

  中年女子要說話。

  關山月忽然雙眉微揚,又道:「我沒有料錯,他沒有聽我勸,又來了,而且是搬了人來了。」

  中年女子臉色也一變:「我也聽見了,只是在你之後;你我都走不了了!」

  話聲方落,翻牆進來好幾個,落在了小院子裡;緊接著,砰然一聲,大門遭踹開了,也闖進來十幾個,帶頭的正是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還有他帶的那兩個。

  一進來,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指著關山月跟那中年女子就叫:「就是這一男一女,都給我帶走!」

  他帶來的那十幾二十個,如狼似虎,轟然恭應聲中,就要擁上前抓人。

  關山月還沒動,也還沒說話。

  中年女子先沉喝出聲:「慢著!」

  不是那十幾二十個聽她的,而是她這一聲沉喝震人,震得那十幾二十個的撲勢一頓。

  一個走江湖賣藝女子有這種修為,不簡單。

  關山月沒看錯,她不是真正的走江湖賣藝女。

  中年女子接著冷然發話:「你等是幹什麼的?憑什麼抓人?」

  其實,中年女子這一問問得多餘,從這十幾二十個的裝束打扮看,誰都看得出來,是官差,是捕役,而且是「巡撫衙門」的捕役。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說了話:「你倆不是說官差才能抓人,不讓官差抓才算拒捕麼?少爺我這回帶了官差來了,『巡撫衙門』的官差,你倆再拒捕看看!」

  關山月知道,要真落個拒捕之名,還是真麻煩,可也不能真束手就縛,正在想該怎麼辦。

  中年女子冷笑出聲:「『巡撫衙門』這個衙門還不夠大,看看我是哪個衙門的?」

  她翻腕亮出了一面腰牌。

  關山月眼力過人,站的也近,一眼就看清楚了,那是一面古銅腰牌,橫著四個字「神力侯府」,四個字下頭是一個虎頭,他心頭為之一震。

  「北京城」裡的「神力侯府」,普天之下沒有不知道的。老侯爺是員虎將,功勳蓋世,威震宇內,雖只是侯爵,一般親王見了,也會矮上三分,皇上更敬之如兄,禮遇備至,對朝廷來說,簡直就是一根金樑玉柱。

  師兄郭懷早年跟少侯爺「威武神勇玉貝勒」,還有姑娘胡鳳棲之間的恩怨情仇,關山月也知之甚詳,他只認為中年女子是來自「北京」的大府邸,可沒想到中年女子竟身懷「神力侯府」腰牌。

  那十幾二十個看見腰牌了,可沒看出腰牌上的字跡跟虎頭來;雖然如此,一見中年女子有腰牌,還是沒敢輕舉妄動,冒失擁上抓人。

  只聽一個問:「你是哪個衙門的?」

  中年女子道:「過來一個,拿過去給你們撫臺大人的少爺看看,他識字!」

  她是故意這麼說,這些個「巡撫衙門」的捕役都識字。

  問話的那個上前來了,當他接過腰牌的時候,他看清楚了腰牌上的字,還有那顆虎頭,他陡然一驚,臉色也為之一變,急急叫了一聲:「少爺!」轉身過去就把腰牌遞了過去。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接過腰牌也猛一驚,脫口叫:「神力侯府!」急抬眼,驚聲道:「妳,妳是京裡『神力侯府』的?」

  中年女子冷然道:「你識字,也看見腰牌了,是麼?」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道:「妳是『神力侯府』幹什麼的?」

  中年女子道:「你何不上『神力侯府』去問?」

  別看他爹是「陝西」巡撫,託土封疆的方面大員,就是給他顆天膽他也不敢,他爹也一樣。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臉色忽然陰晴不定,話也說得猶豫:「妳真是『神力侯府』的?」

  中年女子道:「怎麼?你不信?當我是混充假冒的?容易,那就把我拿下,然後派人上京去查證,不就行了麼?」

  是個辦法,可是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連他那個爹都算上,敢麼?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道:「妳既然是『神力侯府』的人,上『西安』幹什麼來的?還說是走江湖賣藝的?」

  中年女子道:「這你也可以上『神力侯府』去問。」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不問了,把腰牌遞還給他的那一個,道:「還回去。」

  遞給他的那一個忙雙手接過,他可不管遞給他的那一個了,轉身就往外走,走得更匆忙、更快。

  他一走,他帶來的那些個,當然急忙跟著往外走,遞給他腰牌的那一個,也忙把腰牌遞還給中年女子,急急跟著走了。

  轉眼工夫都走了,一個不剩。

  關山月道:「還就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好處。」

  中年女子道:「『神力侯府』可不是仗權勢壓人的人家,我是不得已。」

  關山月道:「我知道,普天之下沒有不知道『神力侯府』的,要不是不得已,芳駕也不會亮『神力侯府』的腰牌。」

  中年女子道:「我要不亮『神力侯府』的腰牌,不是讓他們抓走,就得把事情鬧大。」

  這是實情,也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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