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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宮和臉上變色,渾身發抖:「宮和麻木不仁,宮和瞎了眼,宮和簡直該死!」

  十足的老江湖,讓人派人來臥底不說,還控在身邊視為親信,這麼多年竟然茫然不覺,宮和心裡之怒、之羞愧難過,可想而知。

  關山月道:「宮老……」

  宮和道:「關爺,別安慰宮和了,再怎麼安慰也遮不了宮和的糊塗、懵懂。」

  關山月道:「倒不是我安慰宮老,『漕幫』十九是替官府效力,誰會想到官府會如此對『漕幫』?」

  宮和突然笑了,笑得令人不忍看:「真說起來,他們如此對『漕幫』並沒有錯,誰叫『漕幫』人在曹營心在漢?尤其宮和有宮弼那麼一個兄長,眼前事不也是一例?」

  關山月道:「宮老說的倒也是。」

  宮和道:「他們雖不敢輕易得罪『漕幫』,但總得掌握『漕幫』的一動一靜,否則也無法跟上頭交代。」

  關山月道:「宮老說的是。」

  宮和突然聲色俱厲:「只是,趙武也曾是『漕幫』人,就得受『漕幫』幫規懲處!」

  趟武說了話,仍然那麼有氣無力:「你打算怎麼對付我?」

  宮和道:「按『漕幫』的幫規,你只有死路一條。」

  趙武道:「你不能殺我,我不該死,我是奉命行事。」

  宮和道:「來『漕幫』臥底,你是奉命行事;把關爺姓關稟報給你的主子,是你的職責所在;趁我不備,對我突下殺手,你也是奉命行事?那也是你的職責?」

  趙武道:「不錯,姓關的殺了『北丐幫』『揚州』分舵那麼多人,搶奪『揚州』鹽商的貢品,你為他掩飾,助他脫罪,本該格殺勿論。」

  還真說得通。

  宮和道:「那是你官府的說法,在『漕幫』來說,你行刺領船,這是弒上罪,按幫規就得處死。」

  趙武道:「要找不該找我,你該找『漕運總督衙門』那位總捕頭。」

  宮和道:「你總是我『漕幫』的人,我就找你。」

  趙武道:「實際上我是『漕運總督衙門』的人,是總捕頭派來的,你殺了我,總捕頭久不見我稟報,一定會生疑密查,找不到我一定會跟你要人,到那時你怎麼辦?你『漕幫』怎麼辦?」

  還真是個事。

  還真是個威脅。

  宮和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漕運總督衙門」不但知道關山月姓關,恐怕連關山月殺「北丐幫」「揚州」分舵那麼多人,宮和為關山月掩飾,幫關山月脫罪也知道了,這麼大的事,那位總捕在帶人抓關山月的時候隻字未提,只提到奪貢品事,恐怕是只拿元兇,不動「漕幫」,為的是怕波及漕運。

  若宮和如今再殺趙武,那位總捕頭可能不會再忍,宮和他能不為自己想,又怎麼能不為「漕幫」這麼多弟兄想?

  關山月說了話,是問趙武:「派你來『漕幫』臥底的總捕頭,可是『漕運總督衙門』的君天毅?」

  趙武道:「不錯!」

  宮和道:「君天毅?關爺,可是早年有『神劍』、『鐵衛』之稱的那位?」

  關山月道:「宮老,正是。」

  宮和臉色微變,皺了眉鋒:「怎麼會是這麼個人物?久不見其人,久不聞音訊,他怎麼跑來『漕運總督衙門』當上了總捕頭?看來我也疏忽了,真是糊塗懵懂!真是糊塗懵懂!我憑什麼坐這把『領船』交椅?憑什麼坐這把『領船』交椅?」

  看宮和的臉色、神情,聽宮和說的話,可知那有「神劍」、「鐵衛」之稱的君天毅,是個不好惹的扎手人物。

  趙武「哼!」了一聲道:「你現在知道了吧?我就讓你再知道知道,連那位『漕運總督』,堂堂的制臺大人,都怕我家總捕頭三分。」

  宮和道:「趙武,你說得太過了,君天毅扎手,那是對江湖人,『漕運總督』是他的上司。」

  趙武又「哼!」了一聲:「上司,沒過沒錯他是上司,一旦讓我家總捕頭抓到他的過錯,他就不是上司了!」

  關山月神色一動。

  宮和道:「你這話……」

  關山月道:「你是說,君天毅是朝廷秘密派來監視本地大小官府,並查緝本地叛逆的那位?」

  趙武一怔:「你怎麼知道……」

  關山月道:「那是我的事……」

  宮和想問關山月說的是怎麼回事:「關爺……」

  關山月道:「宮老,稍待我自當奉知,如今我只讓宮老知道,此人該怎麼懲處,就請怎麼懲處,君天毅他扎不了任何人的手。」

  宮和道:「關爺這話……」

  關山月道:「也請容我稍待奉知。」

  宮和一點頭:「行,來人!」

  適才那中年漢子應聲進艙。

  宮和道:「趙武來我『漕幫』臥底,事發竟圖弒上,交掌刑按幫規懲處!」

  那中年漢子應聲架起趙武。

  趙武大叫。

  那中年漢子另一隻手掐住了趙武的脖子,趙武叫不出聲了。

  望著那中年漢子把趙武架出了船艙,關山月道:「給宮老添麻煩了。」

  宮和道:「關爺怎麼說這話?關爺這不是給宮和添麻煩,是幫了『漕幫』跟宮和的大忙,不是關爺,宮和到如今還糊塗、懵懂,不知道身邊藏了個官府臥底的呢!『漕幫』的一動一靜還要交給官府多久?」

  關山月道:「宮老別這麼說……」

  宮和道:「關爺就別再客氣了,還是請快把要讓宮和知道的告訴宮和吧!」

  這是指關山月剛才說稍待自當奉知的那兩件事。

  宮和這麼說,一方面固然是不讓關山月再客氣:另一方面也是真想知道,這兩件事是怎麼回事。

  關山月先告訴了宮和頭一件。

  聽畢,宮和驚聲道:「怎麼說,朝廷竟在每一省密派這麼個人物,不但要對付叛逆,也對付自己的地方官?」

  關山月道:「不錯。」

  宮和道:「那豈不成了太上衙門?」

  關山月道:「可以這麼說。」

  宮和道:「難道朝廷就不怕各地官府不痛快?」

  關山月道:「哪一個敢不痛快?就算有此不快,也是敢怒不敢言。再說,人是密派,各地官府又怎麼知道?」

  宮和道:「這倒是,這位人物簡直就掌握著各地官吏的生死,誰敢惹!可是,關爺,這位人物要是讓各地官府知道,對各地官府豈不是能予取予求?」

  關山月道:「那是,不過他也得冒各地官府倒打一耙之險。」

  宮和微一怔,道:「可不!」頓了頓,接道:「他監視各地官府,那是他家的事,您可以不管,他還查緝各地叛逆,這您不能不管,關爺,殺得好!」

  關山月並沒有告訴宮和,「江西」那個朝廷密派的人,還涉及他的私仇。關山月道:「宮老說得是,我是不能不殺他。」

  宮和道:「那關爺又說,君天毅他不能扎任何人的手,是……」

  關山月道:「宮老,他不也是密派『江蘇』查緝『江蘇』各地叛逆的人物麼?」

  宮和兩眼一睜,道:「對,瞧我多糊塗!關爺除了『江西』那一個,又怎麼會放過「江蘇」這一個?君天毅他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還能對付『漕幫』跟宮和?關爺,這回宮和可不敢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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