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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關山月道:「我要說的事,恐怕你二人做不了主,與其讓你二人轉述,不如我當面跟他說。」

  那先一個高高地揚了揚手。

  一個人掠過來落在眼前,正是關山月適才所見,前一後四那走在前頭的一個,瘦削,下巴左邊長著一撮毛,他兩眼盯的是關山月,話卻是向那兩個:「怎麼回事?」

  那先一個說了。

  聽畢,一撮毛更是深深看了關山月一眼:「我來了,有什麼事說吧!」

  關山月說了話:「你等盯她來到此地,是因為懷疑她跟『海威幫』有關連,是麼?」

  一撮毛毅然點頭:「不錯!」

  關山月再問:「只圍著她而不動,是為等她有動靜再動手拿人,是麼?」

  一撮毛又點頭:「不錯。」

  關山月三問:「為什麼跟『海威幫』有關連,你們就要拿人?是因為『海威幫』是叛逆,是麼?」

  一撮毛沒再點頭,話說得也不客氣:「你明知故問,多此一問。」

  關山月道:「吃公家飯這麼久了,又是個頭兒,應該懂得好歹,這是讓我碰上了,不然你惹的禍,招的災大了,讓你的弟兄們也跟著倒霉。」

  吃公家飯的,又是個頭兒,怎麼能聽一個陌生江湖百姓的這種話?

  一撮毛臉色變了:「你怎麼說?」

  關山月道:「這兩天,『廣東』來了位朝廷要員,內閣學士張廷玉張大人……」

  一撮毛一怔:「這你怎麼知道?」

  顯然他也知道。

  臉色也好些了,顯然他也知道,八成兒是聽關山月提起的朝廷要員。

  關山月像沒聽見,沒理他,道:「要是我沒料錯,這位張大人應該還沒有啟程回京,正在做『兩廣總督衙門』,或者是『廣東巡撫衙門』的座上嘉賓……」

  一撮毛驚聲道:「這你怎麼也知道?」

  關山月這是按常情推測,一般京裡的要員到地方公幹事了,除非朝廷限朝返京覆旨,不然地方官一定會留住兩天,好好的盡盡地主之誼,等到送行時另有饋贈,這是連絡感情,建立人脈。

  關山月仍然像沒聽見,沒理他:「你可以派個人去,或者是親自跑一趟,想辦法請示這位張大人,看看朝廷是不是還把『海威幫』當叛逆?跟『海威幫』有關連的人能不能抓?」

  一撮毛道:「怎麼說?朝廷不把『海威幫』當叛逆?怎麼可能……」

  看來這他還不知道,難怪他不信,是不可能,根本是絕不可能。

  關山月道:「你不信?」

  一撮毛道:「當然不信!說給誰聽,誰也不信,我吃這麼多年公事飯了,你把我當三歲孩童!」

  關山月道:「你吃了這麼多年公家飯,又是個頭兒,我不是把你當三歲孩童,我是可惜你得來不易,已經幹了這麼多年的這份差事。」

  一撮毛臉色又變了:「你……」

  關山月道:「為你,為你這幾個弟兄,回去想辦法請示請示,對你有什麼損害?」

  一撮毛冷笑:「對我有什麼損害?你是真拿我當三歲孩童!這一招不高,你是明知道她脫不了身,跑不了,你也幫不上她什麼忙,想來個調虎離山,拿下!」

  聰明!

  話落,他自己,還有那兩個,都要動。

  拿人,動手,當然是要先拔刀。

  他三個抬了手,要去抓刀柄。

  關山月也抬了手,還是革囊前遞,只是這回不是按手了,而且在他三個的胳膊上各重捶了一下。

  行了,這就夠受的了。

  一撮毛三個痛呼出聲,不但立足不穩,踉蹌後退,還都另一隻手抱著遭捶的胳膊彎下了腰,齜牙咧嘴,額上都見了汗了。

  五個裡的另兩個如飛掠到:「怎麼了?」

  反應挺快的。

  一撮毛抬起頭,一臉痛苦色,也一臉怒容:「誰讓你們擅離職守,滾回去!」

  不錯,是個好當差的,都到這時候了,還怕這兩個擅離監視任務,讓那被監視的脫了身跑掉。

  那兩個,一聲沒敢再吭,忙掠了回去。

  關山月說了話:「就憑我這一手,幫不了她的忙麼?還用施調虎離山計麼?」

  憑這一手絕對幫得了忙,也絕對不用施調虎離山計。

  一撮毛咬著牙直起了腰:「你……」

  關山月道:「聽我的,派一個,或者你自己,回去想辦法請示請示吧!」

  怎麼說想辦法?

  以一撮毛的這個職位,不想辦法,他的請示根本就到不了張廷玉那兒。

  一撮毛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顯然,一撮毛不明白。

  能幫那江湖女子脫身,不幫那江湖女子脫身,也不是施調虎離山計,讓那江湖女子脫身,非讓人回去請示朝廷是不是不視「海威幫」為叛逆了,與「海威幫」有關連的人能不能抓?

  不要說一撮毛不明白,明白的人恐怕沒幾個。

  關山月道:「剛才不跟你說了麼?我是為你好,為你這幾個弟兄好,怕你惹大禍,招大災,自己丟差事砸飯碗不說,也害你這幾個弟兄跟著倒霉。」

  一撮毛道:「一不沾親,二不帶故,連認識都不認識,何會為我跟我這幾個弟兄?」

  還真是不怪他不信,任何人恐怕都難信。

  關山月道:「你跟你這幾個弟兄,也跟我無怨無仇不是?」

  這倒也是,談不上。

  一撮毛還是不放心,還待再說。

  關山月道:「弄清楚了再動,對你沒有壞處不是?」

  一撮毛兩眼緊盯著關山月:「吃了這麼多年公事飯,這種事我還是頭一次碰上,我實在弄不明白……」

  關山月道:「我也弄不明白,憑你們這五個,既不能動手,又不能放手,就這麼圍著,要圍到什麼時候?又有什麼意思?此刻我就可以幫她脫身帶她走,但我民不犯官,不跟官鬥,我願意等你請示回來,若是朝廷仍視『海威幫』為叛逆,與『海威幫』有關連的人仍得抓,我保證撒手不管,立即走人,我言盡於此了,是福是禍,你自己明智抉擇。」

  話畢一轉身往回走了。

  許是這番話一撮毛聽進去了,他施了個眼色。

  那先一個忍著痛走了,還抱著胳膊。

  不知這要抱到什麼時候?

  反正他一定會在回到衙門之前放手,而且,他不會願意丟這個人。

  關山月回到了樹叢裡。

  她劈頭就問:「他們聽了你的了?撤了?」

  關山月道:「我讓他們派人回去請示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回話了。」

  她一雙杏眼緊盯著關山月:「你讓他們派人回去請示了?」

  關山月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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