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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兩句話工夫,廳門已到,大廳內盛筵一桌,四個人,五副杯箸。

  圍桌而坐的,兩個老者,一個穿錦袍長眉細目、長髯五綹;一個穿青衫、白白胖胖的。

  兩個年輕的,一男一女,男的唇紅齒白,相當俊逸,可惜眉宇間煞氣洋溢,目光也邪而不正。

  女的,艷若桃李,穿大紅衣裙,跟團火似的,熱力炙人。

  四個人一見李燕豪,一怔站起,八道目光齊集李燕豪一身,紅衣少女目光中比別人多了點驚訝。

  白胖老者道:「老孫,這位是──」

  「朋友!」瘦老頭兒居然拉住了李燕豪的手:「來,來,來,坐下再說,坐下再說。」

  他把李燕豪拉到桌前,硬要往下按。

  李燕豪卻道:「孫老人家,多謝好意,還是先把話說清楚之後再說吧。」

  「老孫,究竟是怎麼回事?」白胖老者問。

  「是啊!」俊逸年輕人道:「孫老,您辦的事怎麼樣了,人呢?」

  「人?」瘦老頭兒一指李燕豪,道:「喏,這不就是麼?」

  全桌的人都一怔,俊逸年輕人兩眼發直:「孫老,您開玩笑了。」

  白胖老者道:「可不是麼,這麼大歲數了,連男女都分不出來,究竟怎麼回事兒,快說吧。」

  「好,好,好,說,說。」

  瘦老頭兒搖搖頭道:「看來你們是成心非讓我再紅一次臉不可,聽著,我去了,剛找著馬家丫頭的住處,剛上了屋頂,這位年輕朋友到了我身後,一把就扣住了我的『肩井』,人家沒把我怎麼樣,反而讓我帶他到駱家來,要給兩家說和說和,就是這麼回事兒,明白了麼?」

  聽完了這番話,那幾個臉色變了,霍地全站了起來。

  錦袍老者兩道銳利目光逼視著李燕豪,道:「這麼說,孫老這位朋友是馬家的人?」

  李燕豪道:「我是馬家的朋友,也是任何朋友的朋友。」

  白胖老者吭地一聲笑道:「老猴子,你可真會為朋友辦事,風塵二怪的臉都讓你抹上灰了。」

  瘦老頭兒一瞪眼道:「白胖子,你少數落我,人家年紀輕輕的,能有息事寧人之心,有什麼不對?」

  俊逸年輕人冷然一笑道:「孫老您是成名多年的前輩人物老江湖,怎麼說這種話,上這種當,傳揚出去,駱家豈不被天下英雄笑煞。」

  瘦老頭兒哼了兩聲道:「技不如人,宰割由人,再說這小伙子的用心也沒什麼不對,駱家要是不答應跟人家和解,才會被天下英雄笑煞呢。」

  白胖老者道:「老猴兒,你是怎麼了,今兒個咱們是駱家的座上客啊。」

  瘦老頭兒還待再說,錦袍老者抬手一攔道:「白老、孫老,你們兩位先別爭吵,讓我跟這位熱心腸的年輕朋友談談。」

  瘦老頭兒望著李燕豪,一指錦袍老者道:「這位就是駱家主人,你跟他談吧。」

  李燕豪向著錦袍老者一抱拳,正待說話。

  俊逸年輕人冷笑說道:「真是啊,仇敵當面,駱伯父還有什麼跟他好談的?」

  錦袍老者一聽這話猶豫下一下:「那麼,玉嵐,以你之見……」

  俊逸年輕人冷笑道:「孫老誇下海口,沒弄著馬家丫頭,如今有個自己送上門來的,應該也勉強可以湊合了。」

  錦袍老者轉望李燕豪,面有異色。

  瘦老頭兒搖手道:「慢來,慢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人家是有意來和解的,這江湖道義,咱們不能不顧。」

  俊逸年輕人冷冷一笑道:「沒想到孫老還顧江湖道義啊。」

  瘦老頭兒目光一凝,道:「你是駱家未來東床,衝著駱家,我叫你一聲賢侄,你說話可別帶刺兒,我老人家自問沒做錯事,不吃這一套。」

  俊逸年輕人勃然色變:「我也是衝著駱伯父才尊稱你一聲孫老,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事沒給人辦成,反而把仇敵帶進了門這算什麼朋友──」

  錦袍老者乾咳一聲道:「玉嵐,不管怎麼說,孫老是我的朋友,是你的長輩,你怎好對他這樣說話,往一邊站站,這事自有我料理。」

  俊逸年輕人沒再說話,陰鷙目光卻暴射地瞪了瘦老頭兒一眼。

  李燕豪冷眼旁觀,他發現錦袍老者不滿意姓孫的瘦老頭兒,但卻不太願意正面衝突得罪瘦老頭兒,而且,錦袍老者雖然訓叱了俊逸年輕人,口氣卻顯然輕柔得很,內心似乎對俊逸年輕人相當遷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俊逸年輕人是他的未來東床這層關係使然。

  只聽錦袍老者道:「年輕朋友,我姓駱,駱宏勳,請教朋友你怎麼稱乎?」

  李燕豪道:「不敢,我姓李……」

  李燕豪本想說出姓名,但轉念一想,駱家人多嘴雜,恐怕會很快傳揚出去傳進哈三耳朵裡,影響他營救霍天翔,所以他只說了個「姓李」!

  「你真是馬家的朋友?」

  「是的!」

  「你想給兩家和解?」

  「是的!」

  「馬行雲他願意?」

  「只要駱老願意,我擔保他點頭。」

  「呃!這麼有把握?」

  「事實上,早在今天白天,我就跟馬家主人提起過這件事,馬家主人認為意氣之爭沒意思,傳揚出去也怕天下有識之士恥笑。」

  「哼,他可真會說話啊,你知道駱馬兩家爭鬥的真正原因?」

  「馬家主人不會欺我,他告訴我的應該不會是假話。」

  「他是怎麼告訴你的?」

  「東馬西駱,各有各的地盤,日子一久,難免在利害上有所衝突──」

  「嗯,那你又為什麼願意居中調停?」

  「為的是四個字,武林一家。」

  「武林一家?」

  「武林本來是一家,自己人之中先起內訌,遲早難免親痛仇快,讓人坐收漁人之利啊。」

  「說得好!」瘦老頭兒由衷地點了一下頭。

  俊逸年輕人卻冷笑道:「武林之中,紛爭打古即有,也日日有,處處有,至今沒有一個人能調停得了,你要是做這種和書魯仲連,怕不跑斷兩條腿累死。」

  李燕豪道:「為一家人精誠團結,和睦相處,值得。」

  俊逸年輕人哈哈一笑道:「好胸懷,可惜打古至今沒人做得到。」

  「何不讓我試試。」

  「怕只怕你是徒勞無功。」

  「閣下不覺得言之過早?」

  俊逸年輕人嘿嘿一陣冷笑:「那你就試試吧,我拭目以待了。」

  李燕豪轉望駱宏勳:「駱老怎麼說?」

  駱宏勳還沒有說話,瘦老頭兒已然說道:「駱老,我倒覺得這年輕朋友說的是大理啊。」

  駱宏勳道:「這麼說,孫老也覺得駱家應該接受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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