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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藍九卿突然跨前一步,向著諸人微一拱手,接口說道:「在下藍狂濤,一介末學後進,尚望各位多指教!」

  柳含煙問言一怔,他胸無半點城府,為人又是它心仁厚,再也不會想到藍九卿是別有用心仍用化名,只道他是此時此地當著武林群豪之面,又與仲孫玉父女之間有著一段不算光榮的過節,故而不願讓人識出他的真面目。

  以柳含煙本意,原是想藉此機會向仲孫玉父女表白藍九卿已是幡然海改,消除雙方誤會,聞得藍九卿自報化名,自是不便再予點破,微微一笑,將諸人逐一為藍九卿介紹介一番。

  藍九卿喬裝神妙,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加以又是與諸人極為敬仰而且關係極為密切的柳含煙連袂而來,諸人自是不疑有他,甚至連他恨之入骨,曾與他分別有過數面之緣的仲孫玉父女也茫然無覺地未曾看出眼前這名青衫朽生藍狂濤即是那淫徒,風流郎君藍九卿喬裝,別的人就更不必說了。

  慧覺大師不愧佛門得道高僧,端的法眼犀利,神目如電,就在柳含煙為藍九卿介紹的刹那之間,這位少林掌門已自看出,眼前這位青衫書生目光閃爍,邪而不正,不類正派人士。

  但是當著柳含煙之面,他卻不便說出,只是微與寒暄,略于應付了事。

  俟柳含煙為藍九卿引見自己拜見,一代奇人千面神君齊振天之際,這些雕蟲小技化裝術,在這位既號千面神君的奇人面前,無異班門弄斧,自然難逃過他一雙如電神目。

  齊振天深深地望了藍九卿一眼,心在口快地微笑說道:「藍少俠這張人皮面具裝作的頗為巧妙,只是侵藥日子過久,皮質稍硬,難派大用,老朽這裡正有一副尚稱堪用的面具,就送與少俠罷!」隨即探懷摸出一白色絲囊微笑遞過。

  藍九卿聞言心中方自一震,陡感一緊,聽完話後,倏又心中一松,忙不迭地稱謝接過,表面上雖然笑容可掬,但是心中卻暗暗地起了異樣變化。

  諸人聞言,雖難俱感一怔,但因是柳含煙朋友,又有柳含煙在旁說笑,遂也並未在意,更是未動疑心。

  引見完畢,慧覺大師以盟主身份也自—一為柳含煙、藍九卿二人介紹各門派群豪。

  面對武當、邛崍、紫虛、無為,柳含煙神態自然、從容、安詳,毫無一絲敵視意味。

  反觀紫虛、無為二道卻是神色傲慢,一副無奈敵視態度!充分表現心胸狹窄,毫無度量,完全不似一派宗師風度。

  柳含煙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仍是躬身施禮而去。

  這麼一來,無形中成了一個強烈的對比。

  群豪中,稍微懂得一點事故者,無不暗贊柳含煙不愧一代仙俠門下,胸襟坦闊,氣度超人。

  反之,對紫虛、無為二道則無不嗤之以鼻。

  在慧覺大師前導下,柳含煙、藍九卿兩人又複來至一撥道俗俱有的一派人士之前。

  這派人士中一位高年全真已自急步迎前,向著柳含煙微一稽首說道:「貧道玄風,久仰柳施主俠名,今日有幸目睹施主絕世風采,不愧人中祥麟,蓋代奇才!」

  柳含煙俊面陡感一熱,忙自躬身還禮道:「道長謬獎,晚輩殊不敢……」

  「當」字尚未出口,猛地憶起「玄風」二字,心中突然一動,神情大震,雙眉軒處,脫口說道:「道長可是終南一派掌門無情劍前輩?」

  這高年全真正是終南掌門無情劍玄風道長,聞言一怔,點頭詫聲說道:「不敢!貧道正是無情劍玄風,柳施主有何見教?」

  柳含煙目中神光湛湛,面色莊嚴肅穆,凝注無情劍說道:「晚輩欲告道長幾句話兒,祈道長能以無比冷靜,超人理智應付之,因為此時此地不宜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

  玄風道長聞言,心中莫明其妙地倏感一震,一看柳含煙神色凝重異常,雖然不知是何等樣事兒,但卻隱隱地體會到事必關己,而且極為嚴重。

  訝然欲絕地忙自點頭說道:「這一點貧道自忖尚能做到,施主勿慮,但請放心直說!」

  此時,仲孫玉父女等人以及其他各派群豪發覺事情有異,也自紛紛圍靠攏過來,一探究竟。

  柳含煙日中神光一掃諸人,最後移注在玄風面上,突然神光一斂,神色一黯地歎說道:「終南山上,貴派門下悉數已遭地幽幫毒手。」

  群豪聞言,各自心頭猛震,突然揚起數聲驚呼。

  玄風道長更是心神狂震,臉色慘變,全身顫抖,心膽俱裂地一把抓住柳畝煙的腕脈,嘶聲暴喝道:「什麼?本派防衛森嚴,何以會致如此,你快說!」

  柳含煙心知對方猝聞惡耗,心神震撼之余,理智全失,遂自毫不在意地任他抓住腕脈,又自接道:「玄雲道長臨歸道山之前,曾命晚輩浪跡江湖,遇著道長面稟此事!」

  群豪聞言,又是一震。

  柳含煙喝然一聲長歎,接著就將是由終南所見一字不漏地悉數說出。

  說完,又是一聲長歎,無限惋惜同情地說道:「道長不可過分悲傷,人死不能複生,徒自悲傷於事無補,更是最傷真元,道長高人,諒必自知,為今之計只有同心協力,共報血海大仇才是正理!」

  玄風道長心情激動地靜聽柳含煙給述目睹慘絕人表的終南現場之餘,雙目盡赤,鬚髮皆張,全身迭,三陣陣顫抖,滿口鋼牙咬得格格亂響,怒極!恨極!

  顯然這位得道全真已將地幽幫恨到極點,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將群醜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群豪靜聽至終也是禁不住地悲憤填膺,殺機狂熾。扼腕嘆息不已。

  半晌,玄風方自一聲滿含悲憤的淒然長歎,手掌一松,神態一斂,雙目合起,兩串仇淚無言垂下。

  須臾,方始無限歉疚地說道:「貧道乍聞惡耗,以致理智全失,失態冒犯之處,尚望柳施主海涵,柳施主對我終南一派,大思不敢言謝,日後若有差遣,但憑施主一紙通知,終南無不全力以赴!」

  柳含煙拱手說道:「些許小事,自屬我武林中人本份,掌門人對勿掛在胸懷!」

  「哼!」武當紫虛突然輕哼一聲,冷冷說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貧道斷不會以一個凶頑之徒當作恩人看待!」

  話聲輕微,似在自言自語,但甚為明顯地他是有意說給柳含煙與玄風聽的,不但兩人聽得清清楚楚,就是仲孫玉父女諸人也悉數入耳,不由地臉色一變,怒目相視。

  柳含煙怒火向上一冒,微又強自捺下,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他忍得住,但仲孫雙成、王寒梅一見個郎無端受辱,可是忍不住了。

  四眉一挑,面布寒霜地齊聲問道:「紫虛道長,這凶頑之徒,你指的是哪個,可否說出來聽聽?」

  紫虛老道目睹柳含煙轉身走去,對他那有意挑釁不理不睬,正感沒趣,聞言一雙老眼一翻,冷然說道:「貧道指的是誰,你知我知,彼此心照不宣,貧道不願多費口舌!」

  二女怒火向上一冒,方待再次出言相叱。

  「老雜毛!」藍九卿突然冷冰冰地說道:「小心你那張狗嘴,你可是嫌命太長,少爺一樣可以替我那柳兄超度你!」

  二女間言不由一樂,頓時對這位青衫書生有了些好感。

  紫虛老道有生以來,何曾受過這般大辱?聞言大怒,臉色一變,厲聲說道:「小鬼是何人門下,怎地如此沒教養,膽敢辱駡道爺!」

  藍九卿冷哼一聲,陰陰一笑,說道:「少爺是何人門下,老雜毛你還不配問,說出來恐怕你雜毛禁受不起,至於說沒教養嘛!像你老雜毛這般寡廉鮮恥,恩將仇報之輩,比少爺高明不到哪兒去!」

  仲孫雙成、王寒梅兩女間言大樂,險些脫口嬌呼一聲;罵得好!

  群豪除邛崍、雪山兩派外,均是不齒紫虛為人,均採取旁觀態度,都希望這位青衫書生能出手將紫虛老道懲治一番。

  柳含煙一見藍九卿出頭,恐怕將事態弄大,雙方誤會越來越深,以致不可收抬,忙不迭地,飄身過來,方自一聲:「藍兄……」

  紫虛老道已自鬚髮俱張,雙目凶芒厲射地咬牙狠聲道:「好,好,好,你這小鬼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看來道爺今日要出手替你那無知的師門管教你啦!」

  柳含煙聞言也是氣他不過,但為免誤會深陷,只得強自按捺,他深知紫虛這幾句話必將觸怒藍九卿,方自又是一聲:「藍兄藍九卿自中凶光一閃,大聲說道:「柳兄,似這般以怨報德,恩將仇報的豬狗不如之輩,留在世上無殊多增加一份禍害,你還猶豫作甚!」

  話聲一落,轉向紫虛老道目射凶光陰惻惻地說道:「老雜毛,不是少爺輕視你,武當劈柴劍法實在不值一笑,我看你還是省點老力氣吧!」

  紫虛老道吃他目中犀利凶光看得心中一懍,突然憶起藍九卿自馬車中與柳含煙擊斃地幽幫徒眾之功力,及自車中電射而出,飄身落地時之身法,不由地打心底冒走一絲寒意。

  但是當著天下各門派群豪面前,眾目睽睽下,自己身為一派掌門,吃對方一個年輕後生左一句老雜毛,右一句老雜毛,叫得心中怒火高漲,殺機狂熾,若就此咽下這*怨氣,不但自己半世英名掃地,即是武當一派在武林中也別想再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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