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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群豪賭狀,不由大急,但又不敢出面阻攔,齊將目光向一瓢道長望去。

  一瓢道長深知查仁性情,心知他是在裝腔作勢,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老不死的,貧道勸你還是省省力氣,留著來日一搏吧!眼前要想找到窮酸只有一條路可走……」

  話未說完,查仁便已佯怒喝道:「哪一條路?老雜毛快說!」

  一瓢道長哈哈一笑道:「老不死的,你這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糊塗?除非找到柳含煙,別無他法可想!」

  查仁方待開口,王寒梅已自面布寒霜,頗為不屑地嬌呼一聲:「義父……」

  「丫頭放心,要飯師父知道!」查仁面色一沉,轉向一瓢道長又道:「老要飯的找的是一尊窮酸,不是那柳含煙!」

  一瓢道長一怔,佛然說道:「老不死的,你如今已知道柳含煙為窮酸門下,難道還信不過他麼?」

  王寒梅突然說道:「一母能生九子,更何況一尊前輩與柳含煙僅是師徒關係!」

  一個後輩竟是如此對長輩說話,雖然她是五老丐門下愛徒,不但一瓢道長已暗生不快,就是各門派群豪也頗感不以為然。

  一瓢道長臉色微變,雙眉一軒,方要發話。

  仲孫玉突然跨步而出,說道:「梅侄女兒,你可否先將柳含煙的不是處當眾說出,再請幾位前輩卓裁?」

  此言一出,慧覺大師、仲孫雙成、千面神君等人不由暗自點頭,一葉道長也自說道:「仲孫大俠此言極是,姑娘何妨說個究竟。」

  仲孫雙成也自按捺不住地嬌聲道:「梅妹妹說啊!如果柳含煙真有不是之處,姐姐要他向妹妹賠罪好啦,如果妹妹認為他是罪無可恕,姐姐准幫你把他打……」

  話聲至此,妙目掃處,竟然發覺三生,以及群豪均是面帶神秘笑容地註定自己,猛覺自己情急之下三將自己與心上人的關係表露無遺,嬌靨陡感一熱,倏然住口。

  如此一來,王寒梅可作了難啦!

  說吧,這種摟摟抱抱的事兒,自己一個女兒家如何啟得了口?

  不說吧,眼前情勢已成騎虎,又不容自己不說。

  左右為難,訪惶無措之餘,只有將一雙急得險些落淚的妙目向自己師父,胖丐查仁望去,希望從自己師父那兒獲得一點啟示。

  這種情形查仁焉能不知?但是面臨這般情勢他也是無法可想,略一沉吟,凝注愛徒,毅然說道:「丫頭,說吧!說出來讓他們聽聽倒底誰是誰非!」

  王寒梅聞言一怔,心知自己師父也是事出無奈,要不然斷不會讓自己說出這段難以啟口的事兒。

  一張吹彈欲破的嬌靨上,神色刹那數變,是嗔,是怒,誰也說不上來,萬般無奈下銀牙暗暗一咬,櫻口一張,方待說話。

  但陡地嬌靨一紅,隨又將已到口邊之話,吞回肚中。

  就在她心念百轉思忖適當辭句,幾次欲言又止之際。

  仲孫雙成已是將一顆心高高懸起,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仲孫雙成先前芳心焦急異常地催著王寒梅說,如今目睹王寒梅那副欲言又止,難於啟口的神態也不由地疑雲漸起,信念漸失,面臨王寒梅即將道出之前的片刻之間,更是緊張異常,一雙柔荑也漸漸滲出汗來。

  突然,王寒梅面色一肅,嬌靨上紅暈已褪,代之而起的是使人望而生寒的一片秋霜,秀眉雙挑,目射奇光,咬牙切齒地已將那日林中所見的一字一字地說出……

  仲孫雙成聽至半途,腦中靈光突然一閃,心中一震,倏地插口問道:「梅妹妹,你說的那個女子,可是身著一襲雪白的勁裝?」

  王寒梅聞言一怔,詫聲說道:「不錯,姐姐如何知道?」

  仲孫雙成微微一笑,說道:「姐姐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得甚為詳細,這是一樁誤會,而且是一樁極為哀怨動人的事實,柳含煙不但未負妹妹絲毫,而且美色當前,不動不亂,毫不隱瞞地言明自己心中已有兩位姑娘……」

  話猶未完,王寒梅已自急不可待地問道:「姐姐為何知道得那麼詳細?」

  「當事的那位姑娘親口告訴姐姐的!」

  「她是誰?」

  「這位元姑娘妹妹也認識,而且在場各位除八位老神仙外都見過……」

  王寒梅一怔,詫異欲絕地問道:「姐姐快說是誰,妹妹實在想不起!」

  仲孫雙成淡淡一笑,突然說道:「路雁!」

  群豪方自一怔。

  王寒梅已自心神大震地失聲呼道:「什麼?姐姐你說是路雁?」

  仲孫雙成微笑點頭:「不錯,正是妹妹甫自結交,又性情極投的路雁!」

  王寒梅不由默然,半晌方自神色黯然,該然欲泣地輕輕說道:「果是如此,妹妹就無話可說啦!那路雁實高我一等,我見猶憐,何況……」

  「胡說!」半晌未開口的胖丐查仁突然一聲叱喝,怒聲說道:「那路雁是哪等樣人?焉能比得丫頭你?就算如你所雲,柳含煙也不應該見異思遷,喜新厭舊。」

  仲孫雙成先前的心情,又何嘗不是悲痛欲絕,但她到底胸襟坦闊非一般俗脂庸粉可比,加以如今又和路雁好得情逾骨肉,難捨難分,而路雁又是真情流露,楚楚動人,故而心中悲痛也不過是刹那間之事,旋即她已暗暗決定,決心促使姐妹三人,一修四好,如今查仁話聲甫落,她便已微笑說道:「師父,您老人家先別生氣,梅妹也不可如此,均先聽完了我說的幾句話兒再做定論!」

  微微一頓,隨即將路雁那日在「綠屋』沖告訴自己的一段衷感動人的話兒,極為安詳,湛然地緩緩說出。

  說完,一笑又道:「姐姐也是先前聽妹妹提及此事,靈智一動之下,才恍然大悟此事即是彼事,萬事皆天定,半點不由人。委實不差,姐姐我倒是不會在意。」

  這幾句話兒,不啻說明,柳含煙情孽甚重,非一妻之相,姐姐我能容得她,妹妹你也能容得我,難道就不能容得她?

  王寒梅冰雪聰明,玲瓏心竅,豈有聽不出的道理?再一思及數日前已與路雁那份惺惺相惜,難分難舍的深厚情誼,不由已是默許,螓首微翹,嬌羞不勝地向仲孫雙成投過異樣光采的一瞥。

  仲孫雙成此刻又何嘗不是以一種異樣眼光正看著王寒梅?

  相視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切誤會、不快,也自在這四道秋水眼神互相接觸的刹那間,溶解得雲消霧散,一掃而光。

  慧覺大師、仲孫玉、千面神君等人方自暗籲一口大氣,相視一笑。

  驀地——

  「哈,哈……」三生突然一齊仰首揚起一聲龍吟般震天長笑。

  諸人方自一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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