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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仲孫玉父女一睹四人站起,聲言欲說明一事,不由心中各自微感一緊,心知四劍此刻要說的話,對柳含煙必不會有利。

  果然,四劍老大無影劍沐義方目光狡黠地一掃場中群豪,朗聲說道:「晚輩欲先向掌門人請教,何以見得柳含煙並非血案真凶,而是另有其人欲逞其借刀殺人之計?」

  話聲剛落,場中群豪已是紛起呼喊:「對!對!咱們要聽聽,何以見得那小子不是真凶!」

  慧覺大師喧一聲佛號,目中神光湛湛,一掃群豪淡淡說道:「沐施主問得好!柳含煙眉宇之間正氣充沛,俠肝義膽,為武林公仇而忘卻私恨,為各門派安危而忘卻自身安危,捨身忘己,不分晝夜,櫛風沐雨,萬里奔波,為偵查血案真凶竭盡所能,生死搏鬥,加以案發之日,他本人不在臨潼而在四川,同時作下此人神共憤之血案滅跡潛蹤恐猶未及,怎會再自留姓名?綜此數點,老衲敢斷言柳施主並非為惡之人!」

  無影劍沐義方目光冷冷一掃群豪,微微一笑,說道:「掌門人以上數點,晚輩不敢苟同,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掌門人試看,古今以來幾作奸犯科之巨孽梟雄,有幾個是容貌醜惡不堪的?為武林血案奔波,只不過是惑人耳目的一種手法,案發之日柳含煙身在四川又是從何得知的?」

  武當四劍果然陰狠卑鄙得可以,一番話不但歪曲事實而且極具挑撥能事。

  話聲一落,群豪果然大為激動,異口同聲地揮臂叫道:「對,對!武當四劍之言有理,這一點不能令咱們滿意!」

  仲孫雙成人耳這幾句顛倒是非,恣意誣人的話兒後更是氣得花窖變色,柳眉倒豎蓮足一跺,就要飛身搶出相斥。

  仲孫玉眼明手快,倏探右掌一把將愛女拉住,對她附耳低聲說道:「成兒,此時不可妄動,老和尚自有道理。」

  仲孫雙成被其父緊緊抓住,嬌軀動彈不得,只得強忍心中怒火,如言靜立,但是她一雙秋水此時卻是滿含殺機地狠狠盯在無影劍身上。

  慧覺大師不愧一代高僧,涵養到底深于常人,聞言毫不在意地說道:「沐施主言之有理,『以貌取人失人子羽』,但是老衲偌大年紀,閱人多矣,在年輕一輩俊彥中,如柳施主這般氣定神清,姿質絕佳之不世奇才,尚屬首見,至於柳含切身在四川之語,出家人不打誑語,是他自己說的!」

  微微一頓,面色一莊,雙目神光暴射地凝往無影劍沉聲又道:「不過,老衲以為我輩武林中人應是恩怨分明,滴水必報,柳含煙不屬任何門派,他能捨身忘己,不避生死艱難為一『義』字奔波數月,搏鬥多次偵查武林血案,對我們有恩無怨,似這等誣良為盜,以怨報德的行徑,老衲深以為,不是我輩武林大丈夫所應有!」

  一番話話聲鏗鏘,義正辭嚴,聽得群豪悚然動容,仲孫玉父女暗暗叫好,大呼痛快。

  但是均是刹那間之事,慧党大師一番舌所收到的效果,隨即又被無影劍一番煽動消除得一乾二淨。

  無影劍沐義方被慧覺大師一對利刃股雙目神光,看得心中一栗,但是此時仗著自己掌門在此,面對武林群豪,他心知慧覺大師不能把他怎麼樣,嘿嘿一笑,狡黠陰很異常地道:「大師教訓的極是,晚輩毋任敬服……」

  一雙狡黠目光暗暗一掃群豪,冷笑接道:「可是,聽大師之言天下武林中除柳含煙外好似無人,晚輩不但斗膽為自己不平,且為天下群豪深感叫屈,同時我們又不是三歲孩童,柳含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兒,尚不足以讓我們信得過,最好能找出個證人來!」

  仲孫玉切齒暗罵一聲,好陰險卑鄙的東西,事情要糟!

  群豪已是群情憤慨,更見激動,齊齊揮臂狂喝道:「對,對,大輕視人啦!咱們不是三歲孩童,找個證人來,不然咱們沒完!」

  話是這麼說,卻未見一個敢站起沖出來。

  武當掌門紫虛老道不知是何用心,一直沉默不言,冷眼旁觀,任門下一再盡其挑撥煽動之能事。

  狂叫群豪中,突然站起邛崍掌門無為老道,他目光險鷙地一掃激動中群豪,嘴角噙著一絲冷酷笑意,朗聲發話道:「真凶以其慘絕人寰的手法,殺各門派年輕高手數百人,使得各門派精英毀於一旦,這種血海深仇,貧道不管其他門派如何,本派是誓死必報,派毀人亡,血洗邛崍,在所不惜,柳含煙於案發之後,喬裝改扮,化名任負曲,其用心不無啟人疑惑,在事情未弄清楚以前,本派誓與柳含煙周旋到底,誓予追殺,不死不休!」

  「無量壽佛!」武當掌門紫虛老道突然站起,憤然說道:「無為道兄勢力不孤,柳含煙殺我門人,此等血海深仇,貧道願親率本派高手,與貴派同仇敵愾,並肩作戰!」

  此言一出群豪大嘩,群情更見激動,緊接著雪山、天山……

  諸派掌門先後站起,誓言要與先前各派共殲強仇。

  按兵不動,採取中間立場觀望態度的只有終南、峨嵋兩派。

  一場共商殲仇大計的群英大會竟因為武當四劍無影劍沐義方的幾句話兒,弄得群情激憤,先起內江。

  慧覺大師縱是有著極為深厚的涵養,此時也不禁暗動無名,陡生悲憤,但他仍自強忍胸中狂濤般激動,壽眉軒處,突然高宣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慧覺大師暗生盛怒之餘,已暗將佛家「獅子吼」滲入一聲佛號中,如晴天霹靂般,聽得群豪耳中嗡嗡作響,全場紛嚷頓也為之一靜,數百道憤怒目光齊齊往慧覺大師望去。

  這位德高望重的少林掌門把握這沉靜的一刹那肅容朗聲說道:「各位來此無非為共商殲仇大計,如今計尚未出先起內訌,豈不使親痛仇快,貽人笑柄?各位掌門一派至尊,不思出面鎮壓,反而助長其勢,實令老衲灰心,各位刻下如堅要證人,老衲深感恐慌一時請不到證人,不過老衲願以項上這顆光頭為各位預作擔保,如果老衲今夕之話有所差錯,隨時雙手奉上!」

  德高望重的少林掌門,一代高僧此言一出,群豪頓時啞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仲孫玉父女方自暗籲一口大氣。

  突然群豪中一個冰冷話聲說道:「老和尚一顆大好光頭,恐怕難以抵得各門派數百名年輕俊彥的性命」

  此言一出,群豪頓又譁然,喧嚷聲中並摻雜著幾聲滿含嘲諷意味的刻薄冷笑。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面對這少林一派掌門,口出如此不敬之言?

  少林四大護法此時已按捺不住震怒,怒叱一聲,齊齊飛身撲出。

  「回來!」慧覺大師白眉軒處,突然揚起一聲暴喝。

  四大護法入耳掌門令諭,不敢違悖,八隻大袖齊揚,硬生生地刹住前飛身形,折返慧覺大師身側,合十垂目,肅然而立。

  慧覺大師也自低宣一聲佛號,合十閉目,肅然仁立,但是由他那微見抽搐的慈面上,已可看出他心中已憤怒到了極點,卻仍然為息事寧人為顧全大局而強自按捺著。

  他忍得住,身後仲孫雙成卻忍不住啦!雖然她仍被其父緊緊抓住,但她卻嬌靨含煞,秀眉雙挑,妙目噴火地嘶聲呼道:「爹爹!放開我!我要殺盡這批豬狗不如的東西。師伯,事到如今,你還強忍什麼?傳諭下去,殺啊!殺呀,師怕……」

  呼聲至後,哪是怒喝?分明已變成聲音嘶啞的哀號!聲如中箭哀猿,聞之令人寒栗而心酸。

  慧覺大師一身僧衣突然無風自動地泛起一陣輕顫,慈面上抽搐更劇。

  顯然,這佛門一代高僧內心正處於激烈地天人交戰中。

  全場頓時又陷入沉寂,似已為仲孫雙成一聲悲憤欲絕的哀號震懾住了。

  驀地,先前那聲冰冷話聲又起,陰惻惻地道:「小兔崽子,你狂叫什麼?老子就不信這老和尚敢把老子怎麼樣,你有種出來啊!」

  慧覺大師一雙慈目突然暴張,目中神光厲射,方自高宣一聲佛號。

  突然,群豪中揚起一聲蒼勁怒喝:「匹夫,你欺人太甚!」

  倏聽一聲慘嗥,一條人影閃電般自群豪中飛出,「叭噠」一聲,墜地而亡。

  在場諸人不禁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怔,數百道驚異目光,齊向墜地死亡那人身上望去。

  一望之下,群豪不由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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