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黑袍老人怪笑一聲,陰惻惻地道:「依老夫之見,你娃兒乖乖地跟老夫走,至於你身旁的小鬼,老夫看在六個老不死份上,破例饒他一死,下次碰上再說!」

  藍九卿聞言,雙眉一挑,方待發作。

  柳含煙已自先問道:「跟老前輩走?走到哪兒去?」

  黑袍老人一雙綠豆眼在眼眶裡骨碌碌一轉,狡黠異常地咧嘴笑道:「到哪兒去稍時你自會知道,老夫此時不擬告訴你。」

  柳含煙雙眉微軒,笑道:「老前輩那麼自信,你不說明此事,在下會乖乖跟老前輩走?」

  黑袍老人一身黑袍,倏地無風自動,滿頭白髮根根如刺猥般,一齊倒豎,目射凶芒地怒聲說道:「怎麼!娃兒你敢違抗?」

  「在下不敢!」柳含煙微笑著說。

  黑袍老人凶態一斂,冷哼說道:「諒你也不敢!」

  柳含煙突然一聲朗笑,面色一肅,鄭重地說道:「不錯!在下不敢違抗,但是在下深知士可殺而不可辱。縱然在下功力不敵老前輩,在下在威迫之下,設法自絕總是可以!」

  黑袍老人未想到眼前這黃臉娃兒性情一烈如此,神情一震,跨前一步,瞪目呼道:「娃兒,你敢!」

  柳含煙恍若未見,只是淡淡一笑,說道:「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在下無生存自由,尋死總還可以。」

  黑袍老人聞言大震,身形一飄,搶前五尺,雙目一瞪,方待喝叱。

  柳含煙誠心將他戲弄一番,雙眉挑處,已自沉聲喝道:「老前輩最好站在那裡,若再追前半步,在下勢必自戮心窩自絕當場,在下不願妄自菲薄,若是在下立意尋死,依老前輩一身玄奧功力,恐難阻攔住我。」

  黑袍老人豈能不知眼前這年輕後生一身功力不同凡響,和自己不相上下,若真迫得他緊了,他要真的尋求自絕,自己實難阻得了,空自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貿然行動。半晌,方自喟然一歎,跺足狠聲說道:「罷啦!今夜就算你狠,老夫認栽了,娃兒,你與我乖乖地站在那裡仔細聽著。」

  柳含煙、藍九卿一見黑袍老人即將說出這所謂天大殊榮之事,不由得全神貫注,凝神準備細聽。

  黑袍老人面色一肅,目光森寒,冷冷地一掃兩人,方待開口。

  「吱!」一聲尖銳哨聲,自這黑袍老人飛來遠處,遙空劃來,哨聲淒厲,恍如鬼哭,此時此地聞之甚為可怖。

  柳含煙、藍九卿方自各感一驚。

  黑施老人已自臉色一變,喃喃狠聲說道:「鬼東西,讓老夫一刻也不得消閒,哼!」

  話聲一落,隨即嘴皮一陣輕微翕動。

  柳含煙、藍九卿兩人俱為武林絕頂內家高手,一看之下,便知黑施老人是用傳音功力與适才那聲尖銳哨聲答話,兩人為這情形,方自詫異間。

  黑施老人已自中止傳話,目光森寒一注兩人,沉聲說道:「老夫因有急事在身,未克在此地久留,現簡單將事情大概告你,三日後深夜午時,至西南方離此三十裡處有一茅屋,只須叩門說『判』字,即可見到老夫,屆時再行對你安排,聽著!」

  黑袍老人不容柳含煙有所詢問,神情一肅,又自沉聲道:「老夫現在一秘密幫會擔任重職,見你功力頗佳容貌醜陋,正合幫中需要,因而動起憐才之念,欲將你薦在幫中擔任要職,大概即為如此,別人求也求不到,話已對你說出,三日後如你不來,縱是天涯海角,老夫尋遍宇內,也要將娃兒你擊斃掌下,事非得已,娃兒切記!」

  話聲一落,作勢欲走。

  柳含煙靜靜聽畢以後,倏感心中一動,覺得此事疑問頗多,但時間倉促,不容自己細問,不得已之下,朗聲說道:「老前輩慢走,在下蒙老前輩垂愛,自感榮幸之至,但是在下有二不值之請,也請老先生賜允!」

  黑袍老人神情甚為焦急地喝道:「快說!」

  柳含煙淡淡一笑,看了身邊藍九哪一眼,緩緩說道:「在下既蒙老前輩厚愛,固屬銘感,但在下與這位藍少俠感情甚篤,形影難離,也請老前輩見允一併往見,否則……」

  話未說完,黑袍老人狀似急躁不耐地揮手道:「好,好,老夫就為你這娃兒破例答應,第二呢?」

  柳含煙暗暗失笑:我倒要看你這老鬼弄的什麼鬼。

  面上仍是微笑地,慢條斯理地道:「請老前輩先行賜告幫會名稱!」

  黑袍老人神情一震,狡黠地怪笑道:「幫會名稱,三日後你自然會知曉,現下言之過早,娃兒,廢話少說,切記三日後,言盡於此,老夫去也!」

  話聲一落,不容柳含煙再次發問,雙肩不動,身形已鬼魅般飄起,疾若閃電般向來路馳去,瞬間已出數十丈。

  柳含煙不料這黑袍老人會如此之怪,說走就走,方自啞然一笑,倏地心中一動,脫口揚聲呼道:「老前輩請示下名號。」

  黑袍老人身形已在百丈以外,頭也不回地說道:「老夫地幽一判……」「判」字甫落,人已蹤跡不見。弄了半天,才知是生死大敵。

  柳含煙心頭狂震,一聲怒喝尚未出口,人已作勢欲追。

  問了半天的風流郎君藍九卿,突然一把將他拉住急喝道:「柳兄且慢。」

  如此一條極佳線索,竟讓自己在無意中輕易放過,且對武林血海深仇的生死大敵一直狀頗恭謹,尊稱「老前輩」。雖然是他有意如此,好奇心重,也不禁氣惱交集,悔恨萬端,他懊悔自己為何不早些動問黑袍老人名號,為何童心偌重地一再繞圈子戲弄對方,他簡直悔恨得恨不得一掌將自己劈死。

  如今一見藍九卿拉住自己,不由更為焦急地一摔儒袖忘形地喝道:「藍兄放手,老鬼是地幽幫……」

  話未說完,藍九卿抓得更緊地黠笑道:「小弟就是因為知道老鬼為地幽幫中人,所以才攔住柳兄!」

  柳含煙此時已是急得氣令智昏,一時摸不透藍九卿話中含意,聞言不由大惑不解,詫問道:「藍兄既知老鬼為地幽幫中人,就該連袂急迫才是,怎地反而攔住小弟,不便追趕?」

  藍九卿目光狡黠地一注柳含煙笑道:「柳兄真可謂聰明一世懵懂一時。敢問柳兄,柳兄萬里奔波,為的可是要找出該幫巢穴,深入內部將彼等一舉殲滅?」

  柳含煙佛然地道:「不止小弟如此,即是天下武林,黑白二道莫不人同此心!」

  藍九卿目睹柳含煙神色微見不快,毫不為忤地嘿嘿笑道:「那麼,柳見以為你我如果躡後追去,能得到重要線索?」

  柳含煙此時急氣攻心,靈台蒙蔽,鞏也懵懂得可以,輕哼一聲,軒眉說道:「只要小弟擒下老鬼,一指搜魂之下,諒他不會不說!」

  藍九卿出道較晚,不知一指搜魂為何物,以為大不了是一種霸道的功力,也未放在心上,仍是笑容可掬地道:「若以柳兄一身曠世武學,擒那老鬼雖非不能,恕小弟無狀,小弟以為老鬼也絕非易與之輩,柳兄曾育數次碰著地幽幫徒眾,但是可曾得悉該幫巢穴?由此看來,地幽幫徒眾無一不是狡猾刁黠得可以,既然如此,你我何不找現成的線索……」

  柳含煙茫然不解地詫聲問道:「現成線索?如今老鬼已渺對前這條線索已失,人海茫茫,宇內廣闊,上哪兒再找線索?」

  真是懵懂得可以,糊塗得氣人。

  藍九卿失笑道:「柳兄,小弟實在拿你沒法子可想,你難道忘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老鬼臨走時的三日之約!」

  一語驚醒夢中人,柳含煙腦中閃電一忖,靈台頓明,暗自痛責道:該死,該死,真是糊塗透了!

  一陣狂喜,忙不迭地忘形呼道:「藍見可是要你我三日後將計就計,如約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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