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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那人顯然脾氣甚好,雖然無端地被夥計撞了一下,但卻一點也未在意,只是轉過頭去瞅著夥計一跛一拐的背影,不住搖頭微笑。

  正在這個時候,房內仲孫雙成被适才夥計那一聲驚叫所引,就房門中循聲外望,恰好看見那人的背影。

  突然,仲孫雙成臉色大變,心中猛感一震,脫口輕呼道:「是他,爹爹快來看!」

  仲孫玉正坐在床邊休歇,聞言也感心中一震,霍地站起身形,順著愛女手指往外一看,果然是一個極熟悉的白色儒服背影映人眼簾,心中一緊,方待說話。

  正在此時,那人也自緩緩轉過身子,負手向鄰房走去。

  父女二人四道目光一觸那人臉孔,仲孫雙成心底倏地泛起一陣莫名其妙的失望,仲孫玉頓感心中一松,籲了口氣,道:「成兒,爹爹說得如何?普天之下,盡多身材服飾相似之人,若不是咱們窺見那人一張蠟黃臉孔,即連爹爹也險些認定那人就是他,看來以後咱們爺兒倆得小心行事啦!」

  一句話說得仲孫雙成螓首倏垂,默然不語,芳心中卻不禁暗暗責備自己大驚小怪,險些錯怪了別人。

  正在此時,夥計雙手捧定一套雪白儒服,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將那套儒服往床上一放,向仲孫玉躬身笑問道:「老爺子,吃飯的時候到啦,二位可要在小店中用點什麼?」

  仲孫玉微微一笑,方要開口,仲孫雙成一邊穿上儒服,一面插口道:「不用了,午間我們另有一點事情不在店中用飯,晚上再說罷!」

  夥計聞言忙躬身唯唯退出。

  仲孫玉望著夥計轉過那堵風火牆,方笑問仲孫雙成道:「成兒,吃飯的時候到啦,難道你又有什麼鬼花樣?爹爹的五臟神可等不及啦!」

  此言一出,仲孫雙成不禁失聲笑道:「爹爹總是盡說吃,忘了正事,爹爹不是要追查武當四劍嘛?适才成兒一進客棧便留上了意,在那些三山五嶽群豪中女兒並未曾看見武當四劍,由此足見他們四人並未在此店落腳,臨潼城如此之大,咱們又是人地兩生,一時上哪兒去找?女兒适才突然想起南大街有一座群英酒樓,那地方兒平素龍蛇雜處,酒客極雜,如果女兒推斷得不錯,武當四劍以及為血案而來的武林人物必會齊聚彼處,咱們如到那兒去湊湊熱鬧,豈不比坐在這兒守株待兔要好得多呢?」

  仲孫玉靜靜聽完其女一番話,不禁拊掌笑道:「好,好,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成兒今已強過爹爹多矣,不愧為再世女諸葛,吾家千里駒也!」

  說完,又是兩聲得意輕笑,神情歡愉已極地一拉愛女工手,忘形地道:「走!咱們爺兒倆上群英酒樓坐坐去!」

  仲孫雙成望著其父苦笑一聲,隨著其父身後走出房門。

  父女二人方自轉過風火牆,他們所住的那間雅房隔壁屋內,緩緩地走出那個被店中夥計撞了一下的白衣黃面書生。

  他望著仲孫玉父女二人的背影,蠟黃的臉孔上泛起一陣陣抽搐,顯然地仲孫玉父女适才在房中的談話已悉數被他聽去。

  他呆立了片刻之後,突然雙目神光暴射,立即跟著仲孫玉父女二人身後而去。

  仲孫玉父女步履甚疾,不到片刻功夫,便已轉入南大街。

  仲孫雙成眼尖,老遠地,便看見群英酒樓下掛馬樁上,正拴著三匹通體黝黑的高頭健馬,心中一喜,一扯其父抱袖輕聲道:「爹,女兒說得如何?你看,那不是武當四劍的三匹坐騎?」

  仲孫玉此時也已瞥見那三匹黑馬,老臉上喜容頓現,心中不由暗贊愛女果然料事如神,反手一拉愛女儒袖,輕聲說道:「快!咱們快點趕過去,免得他四人吃完走了不好辦。」

  父女二人步履一緊,轉瞬已至群英酒樓。

  ▼第十四章 負屈之人

  父女二人為免引人疑竇,一進酒樓,就裝成一副從容安詳神態。

  仲孫玉趁愛女與堂倌答話之際,目光趨勢在樓下座無虛席的酒客中輕掃了一遍,樓下酒客中未發現武當四劍蹤跡。

  向愛女一打眼色,轉身逕自向樓上走去。

  仲孫雙成會意,微微一笑,對堂倌說道:「帶我們到樓上雅座去!」

  堂倌含笑稱是,轉身搶過仲孫玉,將二人領上樓去。

  父女二人甫一上樓,便已發覺武當四劍圍坐在樓東隅一張桌上正埋首大嚼,但是四劍僅只兩人,另兩人卻不知去向。

  除武當四劍及一干武林人物外,早上折在路雁手中的邛崍一狐二虎也赫然在座。

  仲孫雙成正為四劍少去二人而暗暗納悶,此時一見一狐二虎,心中微微一驚,慌忙別過頭去裝做未見似地,隨在其父身後走向與四劍隔了數張桌子的靠窗一張桌子坐下。

  仲孫雙成甫一落座,便將聲音壓得極低地向其父道:「爹,四劍只剩二……」

  「人」字尚未出口,仲孫玉一示眼色,忙悄聲道:「我已知道,且先勿談及此事!」

  仲孫雙成心知其父必已智珠在握,遂自微微一笑,噤口不言。

  稍時,堂倌已照吩咐將二人所點酒菜送上,仲孫玉一句話不說,將頭埋得低低的,逕自吃喝起來。

  仲孫雙成雖知其父已智珠在握,但一時也猜不透其父到底要採取何種對策,心中暗暗納悶、焦急,卻也不敢開口詢問,只得將螓首學其父一樣埋得低低的,對坐吃喝起來。

  仲孫雙成到底是年紀輕些,臨事不如其父老江湖那般鎮定自如,吃喝之間,不時將一雙妙目在滿樓酒客中瞟來瞥去,神色也略略顯得有些緊張。

  就在她顧盼之際,樓梯口無聲無息地飄然走上那面色蠟黃的白衣書生。

  仲孫雙成差一點又叫了出來,因為這人身材、服飾太像柳含煙了。

  這白衣書生蠟黃的一張臉上神情木然,冷冷地略一環顧,一言不發地徑向武當四劍旁邊揀了一個空位坐下,然後向跟來的堂倌低低吩咐數聲,又木然地呆坐在那裡。

  仲孫雙成已經有一過次認錯人的經驗,此時雖猛感心中一震,但旋即又歸於平靜,並未把這面色蠟黃,神情木然的白衣書生放在心上,依然埋首吃喝如前。

  可是,怪啦!自這書生上樓以後,仲孫雙成竟下意識地感覺出書生落坐處,不時有一雙灼熱的目光偷偷地射向自己,等她忍不住也將目光投過去時,灼熱目光頓消,白衣書生面色木然,吃喝如前,絲毫無有異樣。

  她一收回光,倏又覺出那對灼熱目光又向自己偷偷射了過來。

  如此數次,仲孫雙成頓感心神不寧,如坐針氈,再也無心吃喝,櫻口一張,就要將此事告訴其父。

  突然,樓梯一陣登登連響,樓上又上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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