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四五


  黑衣漢子面色一沉,鼠目凶光一閃,隨又改容陰陰一笑道:「豈敢!豈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人可以走的,在下何敢相攔?」

  話聲至此一頓,鼠目一掃柳含煙,往自己身後一指,陰陰又道:「前面在下有幾位朋友正在做一樁買賣,恐怕尊駕撞上有些不便,所以……

  柳含煙哪有心情再聽他說下去?冷冷一笑,接道:「做買賣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到底是什麼買賣,如此怕人知道!」說著,就要舉步。

  黑衣漢子瘦削的臉上,神色微微一變,倏又雙手一攔,緊張地說道:「尊駕請留步!尊駕既是武林中人,當知雙方在談交易之際,絕不容有第三者插手,在下因你是個年輕人,故而一再相讓,尊駕若再不識趣,休怪裴某要出手得罪啦!」

  其實,柳含煙追王寒梅不著,彼此間誤會一時難以澄清,心中早已懊惱萬分,哪有閒心去插手管他們的閒事,如今一見這黑衣漢子一再阻攔去路,且面上神色隱透緊張,他心中疑竇頓生,再一聽黑衣漢子最後一句話,不由激起他的傲氣怒火,決心要看看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麼勾當。

  心念一決,揚起連聲冷笑哼道:「在下並非識趣之人,倒願意試試看,尊駕到底要怎麼得罪在下!」

  說著,雙手往後一背,邁開四方步,一搖一擺,灑脫異常地向黑衣漢子面前走去。

  「錚!」他這邊一邁步,那邊黑衣漢子已將背後那柄長劍抄在手中,色厲內荏,陰森森地冷笑道:「原來尊駕是有心找碴兒來的,裴元豹走眼啦!朋友,你要小心,惹上川中三虎,你這輩子完啦!」

  川中三虎獨霸一方,也確是西南一帶無人敢招惹的人物,但是柳含煙是何許人?連武林一代魔頭六神通他都不放在眼內,更何懼這區區川中三虎?

  抬出川中三虎名號也是枉然,對方恍若未聞,仍是一步一擺地走了過來,而且是面掛不屑冷笑地走了過來。

  柳含煙每跨一步,黑衣漢子一顆心也越緊一分,轉瞬間,雙方距離已不足五尺。

  黑衣漢子鼠目凶光一閃,殺機頓生,一振腕,方待一劍刺出。

  驀地,前面百丈外一處山坳裡,傳出數聲怒叱,緊接著一聲嬌呼劃空而來。

  柳含煙心頭猛震,怒叱一聲,一閃身,右掌疾探,一把扣住黑衣漢子執劍手腕。

  黑衣漢子聽得适才嬌呼,心中也倏感一頓,方暗叫一聲要糟!猛覺眼前一花,連人影都未看清,一隻執劍右腕已落入對方掌中。

  心中一驚,方欲掙扎,陡覺對方虎口一緊,自己一隻右腕恍若上了一道鐵箍,右半身也陡感一麻,再也無法動彈一絲。

  柳含煙劍眉雙挑,俊面一沉,冷冷喝道:「川中三虎是否在打劫一位姑娘?快說!」

  這裴元豹卻倒也是一條硬漢,雖然疼得青筋暴露,冷汗直流,猶咬緊牙關,堅不吐半字,而且一柄一長劍也牢牢握在手中。

  柳含煙面布寒霜,冷哼一聲,手上陡加兩成真力。

  「哎呀!」

  「叮嚀!」

  黑衣漢子已疼得殺豬般慘嚎起來,一柄長劍再也把握不住。

  「放手!放手!我說!我說!」

  柳含煙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是鐵鑄的呢!」

  「說!」手上略略一松。

  其實,這黑衣漢子就是鐵鑄的,也禁不住柳含煙五指一扣,更何況他是有血有肉的人。

  黑衣漢子定了一定神,咬牙說道:「不錯,三虎正是在圍兜一位姑娘……」

  「什麼樣的姑娘?」

  「這個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週邊把風,不過這位元姑娘定是長得漂亮,不然……」

  「滾!」

  「哎!」

  「砰!」

  話還未完,柳含煙已心急如焚,振腕一拋,裴元豹真成了飛天狡猊,一個身子飛起兩三丈,砰然一聲,寂伏不動。

  柳含煙哪還顧得管他死活,裴元豹應手飛出,他人已如脫弩之矢,閃電般向适才發聲山角處撲去。

  這處山拗位置頗為隱秘,左側是數十株枝葉扶疏的白楊,右側緊靠一片山壁,中間有幾塊嵯峨山石,加上此處離宮道甚遠,附近又並無人煙,確是一處剪徑劫掠的好所在。

  柳含煙身法如電,轉瞬間已近山坳,定神一聽,山坳內無一絲動靜,适才所傳數處怒叱及一聲嬌呼也未間再發,心中便知要糟。

  離山坳還有將近十丈,微一提氣,身形拔起,右掌暗蓄真力,左掌護胸,一式流星劃空,疾射向山坳內。

  一進山坳,頓使柳含煙,優上加憂。

  柳含煙身法不謂不快,哪知就在他拷問黑衣漢子幾句話之間,山坳間,川中三虎連同發出嬌呼的那位姑娘,俱已一齊不見。

  柳含煙先前猶以為上了黑衣漢子的大當,但是眼前的景象又證明黑衣漢子所言不虛,适才確實有人在此激烈地打鬥過。

  幾塊嵯峨怪石,其中有兩塊已破毀斷折,大大小小的碎石灑了一地,地上,血跡斑斑,由适才幾聲呼叫,顯是那姑娘受傷後所灑。

  柳含煙將場內看了一遍,見右側山壁,長滿青苔,滑不留手,根本無法匿身,左側數十株白楊,間隔甚密,枝葉繁茂,若說藏身,倒有些可能。

  正察看間,似覺數十株白楊中,較大的一株樹幹後,有一片衣袂一晃而沒。

  心念一動,冷冷喝道:「樹後何人,請出一見!」

  柳含煙心中不耐,一閃身已搶至樹前。

  方待有所行動,衣袂又現,這一下他看清了。

  一片破衣袂,掛在樹幹上,迎風飄動。

  失望之餘,就要飄身退出山坳。

  身形剛動,眼角餘光似見樹根下,草叢中有一點黃光一閃。

  倏然駐足,近前拔開野草一看,赫然一支金質鳳釵映入眼簾。

  不用說那受傷的姑娘已遭川中三虎擄去,這支鳳釵,定是三虎挾著那姑娘逃走時,匆忙中所遺失。

  同時,這支金質鳳釵對他來說,又頗為眼熟,他更懷疑那被川中三虎擄去的姑娘,就是甫離魔掌的王寒梅,不然,她怎麼會在自己全力追趕下,突然不見蹤跡?而王寒梅又受了傷,由黑衣漢子口中又隱約測知三虎均是性好漁色之徒。

  忖思至此,柳含煙急得如熱鍋上螞蟻一般,一顆心也如被火燒一般,只是舉著鳳釵,愣愣出神,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瞬間,他心中一動,展開身形向來路馳去。

  甫抵剛才黑衣漢子現身處,他又呆住了!

  原來,就在這片刻功夫,那被摔暈倒地的黑衣漢子也鴻飛冥冥,蹤跡不見,不但黑衣漢子蹤跡已渺,即連地上一柄長劍也被他撿回逃走了。

  柳含煙經此刺激,無名火冒三千丈,心中殺機狂熾,略一沉思,如電閃般向四川馳去。

  ▼第九章 彩鳳魔劫

  這是一個晴朗的黃昏,晚霞紅透西山,照射得大地通紅。

  秦嶺山脈,通往漢中的官道上,商旅絡繹不絕。

  行人之中包括士、農、工、商、江湖人物,形形色色各種人都有。

  這批旅客中有一位背插長劍的彩衣少女,由長安向漢中方向,正蓮步蹣珊的緩緩走著,神情顯似極為疲乏。

  這位彩衣姑娘,人長得美極,一張粉臉真可吹彈得破。

  只是,滿面風塵,花容憔悴,雖風塵僕僕可是仍掩不住她的花容月貌。

  憔悴的臉龐上黛眉深鎖,一雙美目滿含幽怨,一頭烏黑秀髮,薄薄的布上了一層塵土,在晚風吹拂下,已顯得十分蓬亂。

  看來,這位疲倦的彩衣姑娘,顯然是懷有極重的心事。她人雖然在官道上緩步走著,但是一顆芳心卻不知飛往何方?

  一群歸鴉帶著「呀」「呀」悲鳴,低掠飛過官道兩旁的樹梢,瞬間消失在茫茫晚空中。

  彩衣姑娘聞聲倏然止步,默默仰起螓首,微一打量天色,風塵僕僕的憔悴臉龐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表情。

  片刻,緩緩舉起柔荑,一理鬢邊飛揚秀髮,又無力地垂下,然後發出一聲令人鼻酸的幽怨長歎,旋又垂下螓首,默默趕路。

  這時,官道上迎面走來了一個衣著華麗的俊美少年,這少年外表雖長得貌賽潘安,但是一雙鷹目,卻暗透陰鷙,邪而不正。

  他在官道上顧盼自雄,瞅著來往的武林人物,薄薄的嘴唇邊,時而浮起一絲輕蔑、冷酷的微笑,神態倨傲,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令人生厭。

  雙方越來越近,漸漸地,彩衣姑娘與那華服少年之間的距離已不到十丈。

  華服少年顧盼之間,陰鷙目光不經意地一掃彩衣少女,面上神色一愕,倏然駐足,他略似緊張地微一打量四周,面上倏又浮起一絲神秘異采,嘴角上掛著一絲得意的獰笑,雙目暴射寒芒。凝注在彩衣姑娘身上。

  彩衣姑娘似是正陷入深思中,螓首低垂,緩步趕路,對前面這位華服少年的凝視、根本恍然未覺。

  雙方距離已近兩丈,華服少年面上獰笑越來越濃,彩衣姑娘仍是未覺,依然緩步如前。

  驀地——

  「仲孫姑娘,久違啦!」

  華服少年細眉雙揚,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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