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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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負絕世輕功,這一盡力施為,其疾如禦風飛行,恍如一縷輕煙,數裡密林轉瞬即盡。 那座古刹距這邊密林邊緣,約有三裡路程,柳含煙進勢不變,甫近林邊,儒袖微微一揮,人已由林頂倏地拔起四五丈高,然後劃成一道弧狀,向長有人高的野草上落去。 他仍預備在這數裡野草尖端上,用草上飛輕功,直向古刹飛馳。 就在他腳尖距野草尖端不到兩尺之際。 驀聽一聲冷喝:「打!」 一點綠芒由他身後左側五丈處,一座人高嵯峨怪石後飛出,疾若閃電般襲向他左太陽穴。 綠芒快極,一閃即到,柳含煙早已領教過這東西歹毒,不敢輕攫其鋒,還好他在一路飛馳中早已暗暗戒備,雖如此,但是他仍未料到對方會在此地猝然出手暗襲,不免微感失措。 此時他真氣已盡,一見綠芒飛到,忙一斂神,猛提一口真氣,儒袖揮處,一個身形硬生生的又倏拔起五、六尺。 身形剛起,綠芒已自腳底不到兩寸處飛過,「嗤」的一聲沒入草叢中,一縷濃煙升處,野草為之盡焦,的是險極! 柳含煙恨透了這批卑鄙的東面,驚怒之餘殺機頓生,半空中挫腰側身,怒叱一聲雙袖猛揮,一片淩厲罡風湧向嗟峨怪石。 「砰」的一聲大響過處,嵯峨怪石被罡風震成碎石千百,四處激揚,飛落草叢中。 怪石已除,大響過後,四周又恢復适才寂靜。 數十丈內,空蕩如前,除微風吹過,草浪起伏,沙沙作響外,哪有半條人影? 柳含煙猶不信邪,劍眉微剔,冷哼一聲,繞著僅存的半截石根,在十丈外飛馳一圈。 一圈過後,憑他那超人目力,仍是一無所見。 他不禁詫疑欲絕,雙眉深蹙,喃喃自語道:「這件事真是令人費解,石後有人隱伏著是斷斷不會錯的,如今怪石已除,怎地未見人影?要說他是出手暗襲自己後乘隙逃去,那更是不可能,四周野草雖長有人高,但如有人在下走動,草浪必會翻動,難道這人一身輕功已練至刹那絕跡的地步?……不對,果真如此,他用不著以暗器偷襲自己啊,這……」 揣測半晌仍是不得要領,想不透其中道理。 心中一氣,便不擬再推測,空候下去,他意猶不信地目光一掃四周,然後懷著百思莫解的心情,雙足微點草尖,人已如脫弩之矢,複向三裡外古刹馳去。 他剛躍出五丈,突然聽到身後适才半截石根處的野草中「忽」的一響。 心中一驚,倏然回顧。 一個黑衣蒙面人由石根處叢草中冒出,由草面上疾奔蔽天密林中。 柳含煙雙眉倒挑,方要追趕,可惜為時已晚,黑衣蒙面人在草面上只一個起落,已隱人蔽天密林中。 柳含煙恨得牙癢癢的,「逢林莫入」的規矩下,只有徒呼負負,望林興歎。 氣恨交集之際,忽然心裡一動,暗說:我倒要看看你是在何處藏身的。 隨即,他一縱身由五丈外草面上飄落在半截石根上,伏身撥開野草一看,不由失聲笑道:「好狡猾的賊子!」 近半截石根的地上,挖了一個人可容身的深坑,坑約有一人多深,深坑邊上,棄放著一個比坑口略大的蓋子,蓋子由野草編成,顏色與附近草色一模一樣。 想是适才隱人密林的黑衣蒙面人,躲在怪石後面出手暗襲柳含煙,暗器出手後,又匿身在這深坑中,蓋上蓋子,屏息躲藏,致使柳含煙遍察附近十丈,仍未能見得半個人。 也是那黑衣蒙面人命大,柳含煙氣令智昏,忘了用上天視地聽之法,不然就是黑衣蒙面人躲得再密,恐怕此時也早已橫屍在這野草叢中了。 柳含煙看得不禁暗歎對方心思鎮密,料事如神,佈置出人意表。 連連暗歎,看了一陣後,站起身子,又向古刹馳去。 這座古刹座落在較小密林之前,距這片較小密林不過五丈遠近,寺後有一條小路直通密林深處。 這座寺廟,看似古刹,其實並不古,只不過是多年乏人駐節照料,略顯殘破而已。 柳含煙先前不到頓飯時間,身遭兩次暗襲,險些使他含恨埋骨荒郊,所以早已心生警惕。 如今他面臨這适才有人現身的古刹,荒涼淒清的氣氛中,更使他處處提防。 他略一回顧身後,一閃身便飄進寺門。 甫一進寺內,一幕慘絕人寰令人不忍卒睹的景象,便已映入他眼簾,只看得他劍眉倒挑目眥欲裂,殺機狂熾。 寺門與大殿之間的左側天井中,橫七豎八倒臥了十幾具鮮血淋漓的剝皮無首屍體,地上灑遍了鮮血。 大殿牆上,釘了十幾張半于人皮與十幾顆死像猙獰的頭顱,斷頸處,猶一滴滴的仍在滴血。 一座荒涼殘破古刹,一時竟恍如羅刹屠場,人間地獄。 柳含煙俊面滿布煞氣,暗忖道:由這十幾具屍體的死狀看來,這些人顯然死去未久,怎地自己未見半個人影?莫非對方業已驚覺自己到來,藏起來啦? 心念一動,閃身飄入大殿。 星目一掃,但見殿內神龕殘破,龕幔只剩下幾縷焦黃布條,到處蛛絲塵封,遍地鴿翎蝠糞。 寂靜、空蕩,毫無一絲人影。 越是寂靜、空蕩,氣氛也越顯陰森可怖,令人毛髮悚然! 柳含煙雙臂暗蓄真力,躡足屏息,一步一步的,緩緩走了進去。 才走兩步,猛聽「忽」的一聲,一股破空之聲由腦後襲到。 他倏然一驚,劍眉雙挑,冷哼一聲,反手就是一掌,身形也借此一掌之力,向前飄落一丈。坎離真氣罡風無堅不摧,倏聽「啾」的一聲,一物墜地。 柳含煙聞聲有異,倏然轉身,四顧之下,不禁啞然失笑,暗責自己過於緊張。 應手而墜的,是一隻碩大蝙幅,如今吃柳含煙一掌之力,已震得四分五裂,幾成肉醬難辨為何物。 柳含煙驚魂甫定,方要轉身舉步,「颼」的一聲,一團黑影又打腳前掠過,剛一揚掌,已看清是一隻貓大野鼠由适才神龕下鑽出,如今業已竄入殿后。 柳含煙經此兩次虛驚,心情已不似先前剛進大殿時那樣緊張,但是戒備之心依然。 他在殿內稍作逗留,察明無人之後,也緩緩的由神龕右側一扇窄門,進人後殿。 後殿是小花園,占地頗大,昔日的奇花異卉如今已成枯枝敗葉,花園也成了荒園。 滿園野草叢生,破瓦碎磚遍地皆是,碎磚瓦堆中,間雜著數根白骨,因歷時頗久,已分不出是人骨抑或是獸骨。 獸骨荒園靠後牆角,有一木架搭成的鐘樓,多年經蟲蟻食蝕,如今業已朽腐倒塌。 鐘樓邊上,矗立著一座假山,除假山石上長滿青苔野草外,山石仍是完好無恙。 花園後牆上有一扇窄門通往寺外,由門中,可以看見一條蜿蜒的小徑,直通寺後五丈外的密林。 但見一片死寂,淒涼景象,令人感慨萬千。 柳含煙雙眉微蹙,正察看間,突然聽到左側最末一間禪房內,傳出一陣低微的「啜」「啜」之聲。 他劍眉一挑,雙臂暗蓄真力,由窄門邊,一掠閃身縱至最末一間禪房門邊,屏息躡足,探首一望,不由他劍眉連軒,一陣噁心,微一呼吸,一陣惡臭撲鼻而來,迫得他連忙掩鼻而退。 原來他看到一幕吃人的景象,不是人吃人,而是獸吃人,是一隻尖嘴,獠牙,巨目,尾巴垂地,似犬非犬通體青灰的野獸正在啃食一具腐朽已久,屍臭四溢的死屍。而且已啃食了大半。 柳含煙甫退。一股物傷其類之心,油然而起。 微一軒眉,跨前兩步,右掌曲指徑向那只野獸後腦彈去。 那只野獸正在大快朵頤,不知背後有人,一縷勁風過處,獸頭進裂應風而斃。 柳含煙擊斃野獸後,又將荒園各角落,八間排房中細細察看一遍。 如死寂靜依舊,仍無半個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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