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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孫和好笑,可是李詩不想笑,他心裏有事,那還會想笑!

  跟著孫和走,一直到了城外的郊野。

  郊野裏有幾戶農家,疏疏落落的,孫和住的那一家,外頭還圍著一圈籬笆,上頭爬滿了藤蔓,碧綠的一圈。

  裏頭是一明兩暗三間茅屋,挺幽靜,還透點雅。

  孫和指著房子道:「跟一個朋友借住的,如今住習慣了,都不想回去了。」

  誰住這兒誰都不想搬離。

  說話間已至門前,孫和推開兩扇柴扉,扯著喉嚨就叫:「妹子,我給你請高明大夫來了,你的病包好。」

  進了籬內,直奔茅屋,孫和帶著李詩進了東邊一間屋,簡單的一間房,可是很乾淨,孫蘭就躺在床上,一臉的病容,人也顯得很虛弱,一見李詩,她立即美目猛睜,怔住了。

  李詩道:「孫姑娘。」

  孫和也道:「妹子,李爺來看你了。」

  孫蘭突然拉起被子蒙著頭,哭了。

  李詩不由為之一怔。

  孫和也一怔,忙上前:「妹子……」

  只聽孫蘭在被子裏叫:「出去,快出去,我這樣兒怎麼見人!」

  孫和只好這樣說:「李爺,咱們先外頭坐吧!」

  兩個人出來了,孫和還隨手帶上了門。

  外頭屋坐,孫和剛把茶倒上,裏頭屋門閣了,孫蘭出來了,頭髮梳好了,薄施脂粉,人也精神多了,臉上也帶著羞喜。

  孫和忙道:「妹子,你怎麼起來了!」

  孫蘭瞟了他一眼,帶點兒嗔:「我又不是不能起來。」

  孫和轉望李詩,笑道:「您看看是不是,只有您來才行吧!」

  李詩有點窘,強笑一下,沒說話。

  孫蘭薄施脂粉的嬌靨上,可像抹了一層濃濃的胭脂,她嗔叫:「哥哥!」

  孫和笑道:「好、好、好,不說,不說,只要你能好,讓我幹什麼都行。」

  孫和還真疼他這個妹妹,令人感動。

  孫蘭帶著羞喜轉望李詩:「李爺,好久沒見您了,您安好?」

  李詩道:「託姑娘的福,我還好。」

  孫和道:「人家李爺好,你可不好。」

  孫蘭又嗔:「哥哥,別打岔……」

  又轉望李詩:「對付那幫人的事兒,怎麼樣了,順利麼?」

  孫和望李詩:「李爺,我來說吧!」

  李詩點頭道:「好!」

  孫和隨向孫蘭道:「別怪我打岔,路上李爺都告訴我了,何止是順利,李爺已經把那幫人瓦解了,讓他們夾著尾巴逃回『平西王府』去了。」

  孫蘭猛一喜:「啊!」

  接著孫和把李詩告訴他的,告訴了孫蘭。

  聽畢,孫蘭跟個小孩兒似的拍了手:「哥,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孫和道:「當然,不過我可真有點捨不得這兒。」

  孫蘭可沒答理他這句話,道:「哥,那咱們是不是也該賀一賀?」

  孫和聽懂她的意思了,忙點頭:「對,該賀一賀,太該了,太該了,你不說我都忘了。」

  李詩也聽懂了,他要說話。

  只聽孫蘭道:「我要去做幾樣菜,讓你跟李爺好好喝兩盅。」

  「好哇!」孫和拍了手。

  李詩忙道:「不能,姑娘還病著……」

  「誰說我病了?」孫蘭瞟李詩:「您別聽他瞎說,您瞧我這個樣兒,像個病人麼?」

  她扭動著腰肢,帶著一陣風跑進了西邊一間。

  孫和湊近了李詩:「李爺,我原知道心靈藥,可沒想到會這麼靈。」

  李詩眉宇間有點憂色:「孫大哥,你應該更擔心。」

  孫和微愕:「怎麼?」

  李詩道:「孫大哥應該懂我的意思。」

  孫和臉上有恍悟色:「我明白了,您是說您走了怎麼辦?」

  李詩沒說話,他就是這意思,剛才沒好說,現在也不便點頭承認。

  「那好辦。」孫和道:「別走,就在『張家口』住下來。」

  李詩忙道:「孫大哥明知道,我不能不回京。」

  「我知道。」孫和點了頭:「我不能想那麼多,我不跟您說了麼,眼下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多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還是真的,自己的妹子死心眼兒,不聽勸,這位李爺又是非回京,非走不可,叫孫和他能怎麼辦?

  李詩他沉默了,他還能說什麼,說什麼有用?思前想後,他的心情好沉重。

  男女之間的事,魔力太大了,真是能生人,能死人,恩叔楚雲秋,不就是個例子麼。

  為什麼他惹了一身這種事?

  姑娘的手腳快,手藝好,沒多久,幾樣菜就端上桌了,姑娘喜孜孜的,臉上始終帶著喜意,人也更精神了,真像她說的,她那像個病人?

  酒,孫和家是少不了的,還都是好酒,席間,姑娘佈菜勸酒,孫和越喝越高興,李詩卻是滿腹心事,食難下嚥,孫和跟孫蘭似乎都沒有覺出來。

  也難怪李詩會這麼憂心,的確,姑娘孫蘭越是這樣,一旦他離此回京,姑娘就會「病」得越快、越厲害,他總不能老是當心藥,心病最是傷人,萬一姑娘有個好歹,豈不可是一樁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這筆情債又叫他如何償還?

  李詩有得是酒量,雖然這一頓酒他沒喝多少,但是這種憂鬱酒容易醉人,李詩他居然有酒意了。

  收拾乾淨以後,孫蘭給沏上了一壺茶,酒後喝茶,本是一大享受,可是孫和說他有點事兒,得上個朋友家走一趟,沒等任何人說話,他走了。

  這個家裏,就剩了李詩跟孫蘭兩個人。

  孫蘭陪著李詩喝茶,李詩有點不自在,孫蘭卻泰然得很,她道:「知道我哥哥幹什麼去了麼!」

  李詩知道,可是他不能說知道:「不知道。」

  「您不會不知道。」孫蘭道:「他是好意,可是他錯了,您不是那種人,我也不是,他想害您,也想害我。」

  李詩沒說話,他不好說什麼。

  孫蘭又道:「我知道您是怎麼來的,我也知道您有心事,我沒有說錯吧!」

  李詩心頭震動了一下,他道:「沒有錯!」

  「您是擔心我,擔心我一旦您走了以後,我會怎麼樣!」

  李詩不得不又點頭:「不錯!」

  「『張家口』事了了,您就要走了,是不是?」

  「是的。」

  李詩沒說,孫和去找他的時候,他正要走。

  「我不否認,我是為您而病,也是因為您來看我而好的……」

  李詩道:「姑娘……」

  「不要緊,讓我說下去。」

  李詩沒再說話。

  「我想過了,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而且真說起來,我跟您也不適合,所以,您放心,我不會再死心眼兒了,到了該走的時候,您只管走您的……」

  「姑娘……」

  「我說的是實話,您不信麼?」

  「那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承蒙姑娘告訴我這些,我很感動,只請姑娘千萬保重,否則我會歉疚……」

  「您放心,我會的,不過您錯了,這種事沒有誰對誰歉疚,誰也沒跟誰怎麼樣,何來歉疚!」

  「姑娘……」

  「李爺,我說的還是實話。」

  「姑娘……」

  「真的,李爺,說開了就好了,要是您現在想走,現在也可以走。」

  「不急,我等孫大哥回來。」

  「不要等他,他在,您反而不好走。」

  會這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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