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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那當然,還有他們兩個之間那種情。」

  「那種情?情還分那一種麼?」

  「你恩叔跟我們娘娘之間的情,不同於一般男女之間的情愛。」

  「噢,有什麼不同?」

  「那似乎不是情,應該說是一段孽緣。」

  就像楚雲秋自己說的。

  「怎麼說?」

  「你恩叔出於感恩,我們娘娘未必付出真情,可是你恩叔已然英雄氣短,不能自拔了。」

  大公主說得很含蓄,畢竟她是個女兒家。

  可是李詩已經懂了,那位娘娘就像一隻蜘蛛,楚雲秋像她的獵物,深陷她的網中,若是沒有外力幫助,楚雲秋很難掙脫了。

  失意,尤其是情愛方面的失意,對一個人以影響竟這以大,甚至連楚雲秋這種人物都不能免。

  李詩不由為之一陣難過,沉默了一下,他問大公主:「大公主怎麼知道,你們那位娘娘,對我恩叔,沒有付出真情?」

  「我追隨我們娘娘多年,我太知道她了,她要的不是情愛,只是男人,而且你恩叔不是她的頭一個,恐怕也不會是她的最後一個。」

  李詩心裏的難過又增加了三分。

  他道:「這得盡快讓我恩叔知道才好。」

  「不錯。」大公主道。

  「以大公主,要怎麼樣才能讓我恩叔知道?」

  「那恐怕只有你當面告訴他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

  「這我就不敢說了。」

  「大公主知道,現在再想見我恩叔,恐怕不容易。」

  「我知道,我給你畫了一張圖,按照圖上告訴你的路,告訴你的方法去找,你會找到你恩叔的,我把圖放在桌上了。」

  李詩聽見了,一陣短暫而輕微的悉悉聲,他不由為之一陣感動:「大公主,我感激……」

  只聽大公主道:「我這麼做,不是為了要你感激,要你謝。」

  那是為了什麼,她沒說。

  李詩也沒敢問。

  其實,又何用她說,何用李詩問?

  李詩忍著心裏的異樣感受,道:「假如能讓我恩叔離開『平西王府』置身事外,皆大公主今夜所賜。」

  大公主道:「不要跟我客氣了……」

  「我不是客氣,我是由衷之言,大公主這樣對我,我要還跟大公主客氣,我還算什麼人?」

  「這句話聽得我很安慰,你什麼都不必再說,只你知道我的心,記住在『張家口』對付『平西王府』的事件中,有這麼個女孩子就行了。」

  李詩忍不住又是一陣激動,道:「大公主……」

  「我來了不少時候了,該走了。」聽得見,大公主站了起來。

  「我不會再來了,也沒有理由再來了,再見面的時候,就又是敵對的情況了,也只有敵對的情況了。」

  聽得見,她轉身走向房門。

  李詩忙下了炕,道:「大公主,我不送了。」

  「睡吧,你還可以睡一會兒。」

  大公主說完了這句話,門開了,只見那無限美好的身影,輕輕的閃了出去,隨即,門又關上了。

  李詩緩緩坐了下去,隨即,他又躺了下去,以兩手當枕,睜著眼上望,心裏的異樣感受再度泛起,一時間他也想了很多。

  最難消受美人恩,他受了人家的,也欠了這份情,怎麼還?

  然後,他想到了楚雲秋,這麼一個人物,竟然身陷孽海,不能自拔,可見,人在失意的時候是多麼的脆弱,可見一個「情」字真能讓人生,叫人死。

  也就因為楚雲秋是這麼一個人物,他認為那位娘娘對他有恩,對他有了付出,所以他該負起這個責任,該有所報償,絕不會辜負。

  大公主說的那些,李詩能讓他這位恩叔相信麼,連大公主都不敢說,恐怕,這得靠李詩自己了。

  最後,他想到大公主那麼情重,那麼細心的給他畫的那張圖,那是張什麼樣的圖。

  李詩挺身坐起下了炕,點上了燈,燈光一亮,桌上一個約莫一尺長短的紙卷映入眼簾。

  他忙拿起,紙卷還有點溫意,也透著醉人的幽香,在心底再泛異樣感受之中,他打開了紙卷。

  他一看就看出來了,紙卷上畫的是那座莊院,標明的一個入口,不在莊院前,而在莊院後的一片樹林裏,而且注明了打開入口的方法,進入以後怎麼走,楚雲秋的住處在什麼地方,到了楚雲秋的住處之後,怎麼打開出口,出口是在楚雲秋住處的什麼地方。

  這麼一張紙,紙上的一筆一畫,都代表著無限的情意,李詩又一次的感動,也又一次的激動。

  大公主只給了他這張圖,並沒有要他什麼時候去,什麼時候會比現在更適合,而且,見楚雲秋,解決這件事,應該是越快越好。

  李詩他抬手彈熄了燈。

  屋裏,剎時又是一片黑暗,比剛才還要黑。

  ▼第二十章

  蓋茶工夫之後,李詩到了那座莊院後,他點塵未驚的進了莊院後那片樹林。

  照圖上的標示,他找到的是一座墓,照注明的方法,他移開了墓碑,找到了藏在墓碑下的入口。

  那是一個方形的洞口,黑忽忽的,不過看得見有石梯下通。

  李詩下了洞,順著石梯走了下去,他先把墓碑移合上,然後打著了火摺子。

  顯然,他是怕光亮外漏,在這種黑夜裏,一點光亮幾里外都看得見。

  火摺子照亮下看,石梯下是一條石砌的甬道,很乾淨,直直的延伸過去。

  順著甬道疾走,過了五道石梯,李詩從第六座石梯登上去。

  到頂上,迎面即是盡頭,李詩熄了火摺子,照說明的方法開啟出口。

  出口在一座衣櫥後,轉開衣櫥,李詩到了一間屋裏,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一間臥房,桌上燈如豆,只是床上卻不見人。

  圖上注明,這應該是楚雲秋的住處,只是,這時候人會上那兒去?

  床上夾被掀著,有點零亂,顯然楚雲秋是睡了之後又起床出去了。

  上那兒去了?

  茅房?

  李詩找了一個便於躲藏的地方坐下,等上了。

  這一等,居然半天沒見楚雲秋回來。

  這,不像是起床上茅房。

  那麼是……

  驀地,遠遠一聲雞啼傳了過來。

  天快亮了。

  可不天要亮了,大公主是在三更左右去客棧找李詩的,約莫待了一個更次,大公主走了以後,李詩待了一下就到莊院來的,算算也快要五更天了。

  就在這時候,李詩聽見一陣輕捷的步履聲,直向這間屋行來。

  李詩一聽步履聲,就知道是楚雲秋回來了。

  果然,門開了,進來的正是楚雲秋,他帶著一身香氣,臉上有點疲累色。

  這是上那兒去了,任何人都可以猜到個八分。

  李詩難言心裏的感受,只覺得一顆心為之一陣刺痛,他叫道:「恩叔!」

  楚雲秋正轉身關門,聞聲霍地回過身來,他看見了李詩,一驚,眼都瞪圓了:「少主?」

  李詩又叫了一聲:「恩叔!」

  楚雲秋臉色倏變,一步跨到:「少主是怎麼來的?」

  李詩沒說實話:「恩叔應該知道,我到這兒來還不是什麼難事。」

  「少主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了一會兒了,恩叔不在,我在這兒等恩叔。」

  楚雲秋臉上掠過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異樣表情,不過很快就恢復了,他沒說他上那兒去了,道:「少主請坐!」

  兩個人都坐下了,剛坐定,楚雲秋臉色又一變:「對了,少主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恩叔,我既然能來,還能打聽不出恩叔住那兒麼?」

  這句話很含混,但是誰都會以為,他是抓個人逼問出來的。

  「少主又來找我……」

  「兩件事,第一,那位大公主剛才又上我那兒去了。」

  「我知道,是她自動請准……」

  「請恩叔轉告那位娘娘,不要再用這一套了,我厭惡這種手法,也卑視這種手法。」

  他這是幫那位大公主。

  「其實他們是愛惜少主這個人才……」

  李詩又截了口:「難道說,他們對人才都是用這種手法延攬。」

  只見楚雲秋臉一紅,隨即又是一種異樣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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